两人没有谈工作,只是聊着养生,聊着书法,聊着那些逝去的峥嵘岁月。
“……说起来,”高育良看似无意地将话题引了过来,他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汉东最近,不太平啊。前有针对反贪局长的蓄意谋杀,后有省会银行的惊天劫案。我这个政法委书记,真是如履薄冰,夜不能寐啊。”
陈老书记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听说了。那个公安厅的小祁,不错,是个能打硬仗的将才。”
“是啊。”高育良顺着话头,开始了他精心准备的“汇报”,“同伟这个同志,有冲劲,有能力,更有担当。‘11·15’抢案,他立下军令状,48小时破案,还亲临一线,挂了彩。说实话,我们汉东的政法队伍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有血性的干部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痛心”和“惋惜”。
“但是,也正是因为他太能干,太敢碰硬,动了一些人的奶酪,所以啊,最近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就特别多。”
他开始巧妙地,为祁同伟的“污点”,进行一场全新的、符合政治逻辑的“解读”。
“就说他那段婚姻吧。外面都传,说他是靠着岳父梁群峰上位的。这话,只说对了一半。”高育良的表情变得无比诚恳,“我当年是他的老师,他的情况我最清楚。一个农家的孩子,一个九死一生的缉毒英雄,就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权力压迫得走投无路。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他除了用那种极端的方式进行抗争,他还有别的选择吗?那不是他个人的道德瑕疵,那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他将祁同伟的“原罪”,巧妙地归结为赵立春主政时期那种“不健康的政治生态”的产物,瞬间将个人品格问题,上升到了对旧时代的批判高度。
“至于说他这次办案‘不讲程序’,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高育良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面对李达康在京州布下的那张水泼不进的网,面对那些丧心病狂的腐败分子,我们如果还按部就班,那不是讲程序,那是对党和人民的犯罪!同伟同志的做法,看似‘出格’,实则是对沙书记反腐决心的最坚决、最彻底的贯彻!”
最后,他图穷匕见,将所有的攻击,都引向了一个最能引起陈老书记共鸣的方向。
“陈书记,您是我们的老领导,您心里最清楚。”高育良的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暗示,“现在汉东的这股歪风,是冲着祁同伟来的吗?不!它是冲着我们省委好不容易打开的反腐新局面来的!一些人,一些旧有的利益集团,看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陈老书记的心上。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育良啊,”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分量,“新时代,需要有新作为的干部。一个干部,有点争议,不怕。怕的是,他不敢为人民担当。只要他是真心在为老百姓办事,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应该支持他,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