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日便要看看,是大清的律法硬,还是诸位的脖子硬

衙门口的青铜狴犴像下,唐启攥着三块碎银的手指节发白。他盯着小吏油光水滑的脑门,声音压得极低:“龙骧总督亲口许诺十两白银研制火药,到你手里只剩三两?”

"爱要不要!"小吏甩袖将银锭砸向青石板,溅起的泥点沾在唐启洗得发白的长衫下摆,“采买向来七折八扣,你这穷酸书生倒敢较真?”

唐启突然横跨一步拦住去路。远处操练的新军枪声零星炸响,衬得他嗓音愈发清冷:"若因火药研发耽误工厂大事,龙总督查起这笔账…"他故意顿了顿,“你说砍头时,是先从经手银子的开始,还是从签字画押的办起?”

小吏瞳孔猛地收缩。他弯腰脱下发黑的千层底布鞋,从鞋垫里抠出块黏糊糊的碎银:"就抽了一两!上头师爷拿二两、库管吞二两、主簿刮三两!"鞋臭味混着衙门特有的腐朽气息,熏得唐启胃里翻涌。

"带路。"唐启用两根手指拈起那两银子,“今日便要看看,是大清的律法硬,还是诸位的脖子硬。”

库房铁栅栏后,满脸麻子的库管听完唐启复述,竟直接捧出两锭官银:"小兄弟拿好!龙大人上月刚毙了个贪墨的仓大使。"他喉结滚动着瞥向师爷值房方向,“这银子烫手啊。”

师爷值房里却是另一番光景。山羊胡师爷慢条斯理地涮着紫砂壶:"龙总督的手令?老夫没见着。"茶汤在杯口晃出圆润的弧度,"倒是听说有个狂生假传军令…"他忽然拍案,惊得房梁上麻雀扑棱棱飞走,“来啊!先打二十杀威棒!”

唐启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注意到师爷案头摊开的《滇南匪患札记》——正是父亲唐秉忠的笔迹。

电光火石间,他朗声道:"晚生临摹过滇军剿匪图,发现个有趣的事…"指尖重重点在图上某处,“师爷老家赵家屯,怎么每次官军剿匪都恰好绕开?”

紫砂壶"咔"地裂开道细纹。

主簿衙房,肥硕的主簿正搂着唱曲的粉头,听完来意竟哈哈大笑:"三两?本官收的是茶水钱!"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满背伤疤,“当年老子在河朔跟洋人拼命时,你爹还在之乎者也呢!”

暮色渐沉,唐启攥着勉强凑齐的五两银子走出衙门。小吏阴恻恻的声音追上来:“得罪钱粮师爷,往后你领的俸粮怕是要掺三成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