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的晨露还挂在茶尖上时,叶知秋已经挎着竹篮站在茶园里。晨雾像层薄纱,裹着新抽的茶芽,空气里浮动着青草混着茶香的湿润气息——这是陆野最爱的味道,他说“谷雨茶是春天的尾巴,要赶在雨前采,喝着才有生机”。
“妈妈!”暖宝踮着脚,小手扒着竹篮边,“我也要采茶!”他的小白鞋沾着泥,发梢还挂着片茶芽,像戴了顶会动的绿帽子。
叶知秋笑着把他抱上茶垄:“小宝记不记得,去年谷雨,爸爸教你认茶芽?”
暖宝歪着脑袋点头:“记得!爸爸说,茶芽要挑‘一芽一叶’的,像小娃娃的手,肉乎乎的才甜!”他的小手指向茶树,“妈妈,那片叶子像不像爸爸的手?”
叶知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茶垄尽头,有株老茶树的枝桠微微下垂,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在晨光里泛着翡翠般的光——那是陆野生前最宝贝的“老茶王”,他说“这棵树比我年纪还大,采它芽尖儿,能泡出春天的魂”。
“阿野,”她轻声唤。
“在这儿呢。”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提着个竹编茶篓,篓里铺着新鲜的茶青,还沾着几点泥星子——是今早天没亮就去后山采的,“你爸去年谷雨前,非说要给小宝攒够‘十斤春茶’,说要泡到明年春天,给小宝煮‘茶粥’喝。”
暖宝立刻扑过去,扒着茶篓边:“爷爷,我闻到茶香了!”他的小鼻子凑近茶青,用力吸了吸,“和爸爸煮的茶粥一样香!”
陆沉舟蹲下来,从篓里捏起片茶芽:“你爸教过你认茶芽吗?要挑这种‘两叶抱一芽’的,芽头要饱满,叶子要软乎。”他将茶芽递到暖宝手心,“来,像爸爸那样,轻轻掐断芽根。”
暖宝的小手指比去年更灵活了些,却还是笨拙地掐了好几次,才把茶芽完整掐下。他把茶芽举到眼前,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妈妈,这芽有爸爸的指纹!”
叶知秋凑过去。茶芽的叶尖上,真的有道极浅的压痕——是陆野去年采茶时,戴着手套留下的。当时他举着茶芽笑:“秋姐,小宝的手嫩,掐芽时要轻,别碰疼了它。”
“阿野,”她轻声说,“小宝学会了。”
茶园的风掀起叶知秋的发梢,带来远处油菜花的甜香。暖宝挎着小竹篮,像模像样地跟在陆沉舟身后,嘴里念叨着:“爸爸说,采茶要‘一芽一叶’,不能贪多……”“爸爸说,茶青要摊在竹匾上,不能晒太久……”
陆沉舟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他记得去年谷雨,陆野穿着蓝布衫,蹲在茶垄边教暖宝采茶。小家伙总把茶芽掐得七零八落,急得直跺脚,陆野却笑着说:“没事,小宝采的茶,比爷爷的还金贵。”后来他们把那些“歪芽”炒了锅茶,暖宝捧着茶碗喊:“爸爸,这茶有阳光的味道!”
“爷爷,”暖宝突然拽了拽陆沉舟的裤腿,“我找到爸爸的茶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