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热浪更盛了。蝉鸣声嘶力竭,连最爱叫的麻雀都躲进了树阴。陆野直起腰,抹了把脸上的汗,望向远处的村庄。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白汽,那是主妇们在煮绿豆汤、蒸冬瓜饭。王铁柱家的狗趴在树阴下吐舌头,李狗蛋家的老母鸡躲在柴堆里不肯出来——连牲畜都知道,大暑的天,能不动就不动。
“野子!”王铁柱擦着汗喊,“你看那云!”
陆野抬头,西北方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像团翻涌的墨汁。风裹着土腥味吹来,吹得水稻叶子“唰唰”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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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暴雨了!”王铁柱脸色一变,“快!把水泵撤了,别让水冲了田埂!”
两人手忙脚乱地关掉柴油机,拆水管。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瞬间就连成了线。陆野望着被雨水洗刷的稻田,心里却踏实——这场雨来得及时,稻子喝饱了水,秋后准能大丰收。
雨幕里,李狗蛋骑着三轮车冲来,车上的西瓜滚得到处都是:“野子!叶丫头!我家瓜棚漏雨,暖宝和奶奶在那边!”
陆野拽着王铁柱往瓜棚跑。远远看见暖宝缩在陆奶奶怀里,小脸煞白。叶知秋扶着腰站在棚口,额角挂着雨珠:“麦芒动了!我要生了!”
“快!”陆野背起叶知秋就往家跑,“铁柱哥,帮狗蛋收瓜!奶奶,您在家熬姜汤!”
雨越下越大,陆野的草鞋踩在泥水里,每一步都滑溜溜的。叶知秋趴在他背上,抓着他的衣领:“慢点儿……别摔着……”
“放心!”陆野吼了一嗓子,雨水灌进嘴里,“咱村的女人,没几个难产的!你是我媳妇,肯定行!”
家里的土炕烧得暖烘烘的。陆奶奶点着艾草,驱散潮气。接生婆是隔壁村的张婶,骑着自行车冒雨赶来:“别怕,我接了三十多年生,啥阵仗没见过。”
叶知秋咬着牙,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陆野攥着她的手,感觉她的指甲几乎掐进自己肉里:“知秋,我在呢……麦芒在喊爸爸呢……”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划破雨幕。
“生了!生了!”张婶笑着擦手,“是个小子,七斤二两,壮实得很!”
陆野颤抖着摸向婴儿的小拳头,温温热热的。麦芒闭着眼睛哭,小胳膊小腿乱蹬,像只小青蛙。
“让我看看。”叶知秋虚弱地笑,“让我看看我的麦芒。”
陆野把孩子抱到她面前。婴儿的小脸皱巴巴的,眼睛还没睁开,却本能地往妈妈怀里拱。
“他哭了。”叶知秋轻声说,“像你小时候哭。”
“像我。”陆野红了眼眶,“像我一样皮实。”
雨停了。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窗台上的西瓜皮上,泛着温润的光。陆奶奶煮了红糖姜茶,暖宝趴在炕沿,盯着麦芒看:“弟弟的眼睛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