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高头大马仪仗盛 松岗祭祖暗箭伤

诗曰:

蟒袍玉带归故里,仪仗煊赫惊满城。

松岗忽起豺狼啸,暗箭穿林孽火腾。

上回书道,西门庆于宴月楼大摆“答谢乡梓”筵席,借官威兵势,将西门楷、西门桐、西门林等一干当年侵吞其家产的族中豺狼,吓得魂飞魄散,惶惶不可终日。三日期限如同悬顶利剑,阳谷西门老宅内,彻夜争吵哭嚎,绝望气息弥漫。然西门庆岂会枯坐客栈静待结果?他要的,不仅是祖产的归还,更是要将当年所受的屈辱,十倍百倍地碾碎在阳谷县每一块青石板上,碾进每一个曾嘲笑过他的乡邻骨髓里!

翌日清晨,阳谷县城仿佛被投入了一锅滚油!西门庆要全副仪仗巡城,并往城外短松岗西门氏祖茔祭祖的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辰时正刻,西门庆下榻的“悦来”客栈大门洞开。当先涌出四名彪形团勇,皂衣裹头,腰挎三尺镔铁雁翎刀,高举“清河团练”、“肃静”、“回避”、“县尉西门”四块黑漆鎏金虎头牌,步伐沉重,目光如电,开道而来!其后是八名持丈二红缨长枪的团勇,枪尖雪亮,甲叶铿锵,步伐整齐划一,踏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震得两旁店铺门板嗡嗡颤抖。

紧接着,蹄声如雷!西门庆身骑那匹神骏异常的“乌云盖雪”宝马,昂然出现!只见他头戴七品武官乌纱,身着簇新的绯色盘领官袍,腰束玉带,左悬狮头铜印,右挂团练鎏金虎符,外罩一领玄色织金蟒纹斗篷,日光下金光流动,刺人眼目!他端坐马上,下颌微扬,面色冷峻,顾盼之间,一股睥睨众生的官威与煞气沛然而出,直如天神巡狩!

其身后左右,王前依旧一身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的旧禁军号衣,神色沉静如水,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角落。李从龙则顶盔贯甲,胯下一匹黄骠马,腰悬鬼头大刀,眉宇间戾气翻涌,如同巡视领地的猛虎,目光所及,寻常百姓无不骇然低头。再后是谢希大、牛三、王魁三员营指挥使,皆顶盔掼甲,骑着高头大马,杀气腾腾。谢希大双臂肌肉虬结,牛三眼如铜铃,王魁则一脸精明。数十名精悍团勇,刀出鞘,弓上弦,队列森严,簇拥着几辆装载着三牲祭品、香烛纸马、金箔银锭的大车。更有应伯爵、白仁兴分乘两辆青呢大轿,夹杂在队伍末尾。一面丈二高的“西门”字猩红大纛旗,由一名魁梧旗手擎着,在风中猎猎怒展,如同滴血的战旗!

如此煊赫、张扬、杀气腾腾的仪仗队伍,缓缓碾过阳谷县最繁华的东大街、鼓楼街、县前街!

“俺的亲娘咧!这…这是要抄家灭门去么?”街边一个卖炊饼的老汉吓得手一哆嗦,刚出笼的炊饼滚落一地。

“快看!马上那个穿红袍的!就是西门庆!当年被西门家撵走的那个!”有人指着西门庆,声音发颤。

“了不得!真真了不得!这排场,县太爷出巡也没这般威风!”

“啧啧,瞧后面那几个将军,煞气冲天,怕不是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还带着血腥味哩!”

“嘘…小声点!没看那西门庆眼神?冷的像刀子!听说昨日醉仙楼摆酒,把西门家那几个老爷吓得尿了裤子!这是要回祖坟上显摆,打脸去喽!”

“活该!当年他们欺人孤儿寡母,如今报应来了!”

“未必是报应…是煞星临门啊…阳谷县怕是要见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