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伯爵舍身血路开 秘文重指玄冥泉

李纲如遭雷击,僵立当场!他看着梁师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再看看地上两个奄奄一息的证人,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自脚底直冲顶门!他明白了,蔡京、王黼的根须,早已深植于这九重宫阙的最深处!官家…官家终究是怕了!怕动了这盘根错节的利益网,怕乱了这看似歌舞升平的朝堂!

“臣…李纲…领旨…” 三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无尽的悲愤与无奈。他缓缓跪下,接过那卷重逾千斤的黄绫。梁师成满意地点点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囚犯,意味深长地道:“李相公是明白人,这二人…身负重罪,熬刑不过,暴毙狱中…也是常事。您说,是吧?” 说罢,拂袖而去。

当夜,孔彦舟、钱伯言果然“暴毙”于皇城司大狱。所有指向蔡京、王黼的直接证据链,戛然而止。

紫宸殿偏殿,柔福帝姬斜倚暖榻,听着心腹宫女低声禀报狱中变故与李纲被掣肘的详情。她脸色苍白如纸,指尖紧紧攥着那枚裂纹遍布的玉璜,骨节发白。宫女忧心道:“帝姬,李相公那边…怕是…”

柔福闭上眼,长睫颤动,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冷坚毅的寒潭。她猛地将玉璜按在案上,裂纹在烛光下如同蛛网:“他们以为断了人证,便可高枕无忧?妄想!磁髓之祸根源既明,岂容奸佞再误国!” 她提笔疾书,娟秀字迹力透纸背:“速将此密信及玉璜,密呈种师中老将军(种师道之弟,时在潼关整军)!告之太原惨变根源乃磁髓火毒,请老将军务必设法,接应可能突围之西门庆,助其行动!此乃国运所系,万勿迟疑!柔福泣血顿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将密信以火漆封好,连同那枚承载着磁石之力与箭痕的玉璜,郑重交予宫女:“此玉璜乃信物,种老将军认得。出宫走永巷水道,用我们的人,务必送到!”

宫女含泪领命,身影消失在殿外重重帘幕之后。柔福独立窗前,望着北方漆黑如墨的夜空,那里曾是太原的方向。寒风呜咽,如泣如诉。她抚摸着窗棂上的雕花,低声自语,又似说与那远方不知生死的人听:“西门庆…活下去…大宋…不能没有…”

寒风卷着雪粒,如同细密的砂石抽打在脸上。深涧之底,那被积雪半掩的山洞内,篝火艰难地跳跃着,驱散一小片黑暗与严寒。西门庆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右腿被用撕下的衣襟和捡来的树枝草草固定,依旧钻心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的伤势,火辣辣如同刀割。种师道的尸身安放在洞内最干燥避风的一角,覆盖着西门庆破烂的外氅。

篝火上架着一个豁口的瓦罐,融化的雪水咕嘟作响。西门庆脸色灰败,嘴唇干裂,他掏出怀中仅剩的、被血浸透又冻硬的半块炊饼——那是应伯爵的遗物。他费力地掰下一小块,就着热水,艰难地吞咽。饼渣混着血腥味和尘土味,噎在喉咙里,苦涩难当。目光落在静静躺在身边的青锋剑和那枚依旧温热的磁石上,再移到怀中紧贴的玉簪。

洞外风声凄厉,如同万千冤魂哭嚎。追兵虽未下涧,但此地绝非久留之所。他重伤难行,又背负老帅尸骨,如何穿越金兵封锁,远赴贺兰山?玄冥寒泉如同镜花水月。

“呃…” 胸腹间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袭来,西门庆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沫。眼前阵阵发黑,篝火的光影开始扭曲模糊。冰冷的死亡气息,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之际,怀中那枚紧贴胸口的玉簪,簪头那颗凝固血珠的红宝石,突然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凉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溪流,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地透过皮肉,渗入他几乎被伤痛和寒冷冻结的心脉!

这股气息微弱却坚韧,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生机之力,所过之处,那翻腾欲呕的血气和撕裂般的剧痛,竟稍稍平复了一丝!虽然依旧沉重,却让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顽强地重新跳动了一下!

西门庆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怀中玉簪!那红宝石的光芒已然隐去,仿佛刚才的感应只是濒死的幻觉。但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丝冰凉的气息仍在心口处微微萦绕,虽然微弱得随时可能消散,却真实存在!

“青萝…” 他低低唤了一声,手指颤抖着抚过冰冷的簪身。是李青萝以血饲簪留下的最后守护?还是这神秘磁玉本身蕴藏的生机?无论如何,这丝冰凉的气息,如同无边绝望的黑暗深渊中,骤然点亮的一粒星火!

活下去!

为了背上老帅未闭的双眼!

为了应伯爵那声决绝的“走”!

为了谢希大临死前省下的磁粉!

为了王前被闸断的身躯!

更为了玉簪中那关乎国运兴衰的玄冥寒泉之秘!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混合着滔天恨意与不屈意志的蛮力,自四肢百骸深处涌起!西门庆挣扎着,用青锋剑支撑身体,一寸寸挪向洞口。他抓起一把雪,狠狠揉搓在脸上,冰冷的刺激让他精神一振。他撕下衣襟,将玉簪牢牢绑在胸前,紧贴心口。那丝微弱的冰凉气息,成了他此刻唯一的灯塔。

他望向洞外风雪弥漫、深不可测的幽涧下游。下游,或许有生路!或许能通向他处!纵然九死一生,也强过坐以待毙!

“老帅,伯爵…咱们…走!” 西门庆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他再次将种师道冰冷的尸身负起,用残存的布条死死捆牢。抓起青锋剑当拐杖,一步一挪,拖着断腿,义无反顾地,迎着洞外凛冽如刀的寒风与漫天飞雪,踏入那未知的、黑暗的深涧下游。身后篝火,渐渐熄灭,只余一缕青烟,迅速被风雪吞没。

风雪如怒,很快掩盖了雪地上的血迹和拖痕。幽深的涧底,只留下两行深深浅浅、艰难前行的足迹,一路蜿蜒,指向那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深处。仿佛一条不屈的魂灵,背负着另一条未冷的忠魂,在绝境中,向着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倔强地跋涉。

正是:

负骨冲围血未冷,寒簪引路向冰川。

九重深阙藏杀机,一线幽光生死悬!

欲知西门庆负伤拖骨,能否穿越绝涧寻得生路?汴京朝堂暗流汹涌,柔福密信能否送达种师中?玄冥寒泉究竟藏于贺兰山何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