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餐风宿露,披星戴月,不消十日,地貌渐变,远处隐隐现出黛色山影,风中亦带了湿润水汽——湟水流域已在望中!
这日正午,烈日当空,西门庆勒马高阜,遥见前方两座铁青色巨峰如天神门户般对峙耸立,一道雄峻关城扼守咽喉,城墙斑驳,旌旗猎猎,正是辽国西陲锁钥——白马关!此关守将萧山,乃耶律材麾下宿将,性如霹雳,多疑善妒,更因西门庆崛起迅疾、声名赫赫而暗生嫉恨。
西门庆催动乌云踏雪至关下,朗声道:“大石林牙麾下西门庆,身负紧急军务,需即刻通关前往西宁面见耶律云水将军!速开关门!” 声若金石,穿透关门。
守关士卒见其气度不凡,不敢怠慢,飞报中军。片刻,沉重的关门在绞盘吱嘎声中缓缓开启,一彪铁甲辽军拥出一员大将。此人身材魁梧,身披厚重鱼鳞铁甲,面颊上一道深长刀疤自颧骨斜贯至下颌,更添几分狰狞。他鹰隼般的目光如探照灯,在西门庆一身狼藉上来回扫视数遍,方才勉强拱手,声音洪亮却透着审视:“某家白马关守将萧山!西门将军威名雷贯耳!然——” 他话锋陡然一转,指向关外莽莽群山,“近日关外吐谷浑、党项诸部兵马调动诡秘,斥候频报有细作欲混入关内。职责所在,不得不慎!还请将军入关稍坐,容萧某细细勘验文书真伪,并遣快马飞报西宁,待耶律云水将军回文确认,再恭送将军出境如何?” 言辞看似恭敬周全,实则绵里藏针,分明是要将西门庆羁縻在此。
西门庆心如明镜,这萧山处处刁难。然其扣住“军情机密”与“职责所在”之名,一时不便发作,便将耶律大石那封盖有虎头金印的密令高举:“军情如火,刻不容缓!林牙亲笔手令在此,萧将军尽可速验!”
萧山接过密令,反复端详印鉴笔迹,足有半盏茶功夫,确认无误,眼中不甘之色一闪而逝。他忽抬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手令自然不假。不过……” 他故意拖长语调,“某闻西门将军武艺通神,曾匹马单刀于高昌万军中斩将夺旗?恰巧,近日关外啸聚了一伙悍匪,号‘一阵风’,聚众百余,凶顽异常,屡屡劫掠我军粮草辎重,杀伤士卒。萧某麾下儿郎数次围剿,皆因地形不熟,无功而返。将军若能以此贼首级为证,萧某即刻开关,亲备关内最快的‘追风驹’与十日粮秣相赠,恭送将军西行!如何?” 此言一出,其身后几名心腹亲兵嘴角已忍不住勾起讥诮之弧,显是料定西门庆孤身一人,绝难完成此等近乎送死的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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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怒意直冲西门庆眉宇,然他面色沉静如寒潭深水,语气无波:“末将身负林牙急令,职责在身,非为剿匪而来。荡平贼寇,保境安民,乃萧将军守土本职。” 不卑不亢,寸步不让。
萧山鼻中重重一哼,脸上疤痕扭动,语带挑衅:“哦?大名鼎鼎的西门将军,莫非是畏惧那区区马贼,恐有损威名?” 激将之意,赤裸裸地拍在脸上。
西门庆心中雪亮,今日不露雷霆手段,绝难过此难关。他目光如冷电扫过萧山与其亲兵,决然道:“既如此,请将军指明贼巢方位,末将这便去取那贼酋首级!”
萧山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阴鸷,急指西南:“贼巢便在三十里外响水滩!滩中怪石嶙峋,水声震耳,极易迷路。某派一熟悉路径的老卒为将军引…”
“不必!” 西门庆断然拒绝,只向旁边一名老成军士问清响水滩大致地形,旋即一夹马腹。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绝尘而去,只留下关门处萧山凝固的冷笑:“响水滩九曲十八弯,马贼近百,皆是以一当十的亡命徒…西门庆,看你有命去,有无命回!”
西门庆策马疾驰,三十里转瞬即至。响水滩果然名不虚传,但见一条浑浊湍急的河流在狭窄的峡谷中奔涌咆哮,声若万马奔腾,震耳欲聋。两岸尽是风化狰狞的赤褐色巨岩,犬牙交错,形成无数天然洞穴与迂回小径。高处望去,滩中一片稍平之地扎着简陋木寨,数十名衣衫杂乱、凶神恶煞的马贼正三五成群,围着篝火烤肉饮酒,喧嚣吵嚷。居中一个巨汉格外醒目,身如铁塔,赤着生满黑毛的上身,胸口刀疤纵横交错如蛛网,正抱着一只烤羊腿大啃,油光满面——正是“一阵风”!
西门庆伏于高岩阴影之中,心如电转。若正面强攻,贼众凭借地利顽抗,纵能胜也必耗时良久,且难保自身无伤。擒贼擒王,方是上策!他悄然绕至山寨背后,那里是近乎垂直的悬崖。西门庆弃马,施展壁虎游墙的绝顶轻功,手足并用,如灵猿般无声无息攀上崖顶。俯瞰寨中,恰好一阵风酒酣耳热,摇摇晃晃起身,走向寨角僻静处小解。机不可失!
西门庆身形如鬼魅般自崖顶飘落,足尖在木栅上一点,闪电般欺近。一股刺骨寒意瞬间笼罩一阵风脖颈!“噤声!命尔麾下弃械跪地,违者立死!” 凝冰刀锋紧贴一阵风油腻的皮肤,寒气透体。
一阵风浑身肥肉一僵,酒意全化作冷汗,魂飞魄散。那刀气森然,绝非玩笑。他亡魂大冒,颤声嘶吼:“都…都他妈给老子放下家伙!跪下!快跪下!” 声调都变了形。
众贼愕然回头,只见头领被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冷峻青年以刀架颈,面无人色。投鼠忌器之下,只得骂骂咧咧地将手中兵刃乒乒乓乓丢了一地。西门庆单手扣住一阵风粗壮的后颈,如提小鸡般将其拖出寨门。手起刀落,血光迸现!西门庆割下其头颅,以贼酋腰带草草捆缚于乌云踏雪鞍侧。自潜入至功成,衣甲未损,气息悠长,竟未及燃尽一炷香!
拨马回至关下,西门庆单臂一扬,一颗硕大狰狞、双目圆瞪的首级“咚”地一声砸落在萧山马前尘土中!
关墙上下,一片死寂。萧山与其麾下士卒,目睹那犹带惊骇表情的贼酋头颅,再看向西门庆端坐马上、气定神闲、连发丝都未曾凌乱的模样,无不骇然失色,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头顶!此人之悍勇,已非凡俗!
萧山脸上血色褪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强挤笑容,慌忙喝令开关:“快…快开关门!西门将军神威盖世,萧山…五体投地!先前莽撞无状,实乃关防所迫,万望将军海涵!” 他挥手急令亲兵备足精料粮袋清水,亲自奉上。
西门庆心忧青萝,无意纠缠,只略一抱拳,便策动乌云踏雪,风驰电掣般冲出关门,将那巍巍雄关与满面惊悸的萧山甩在身后烟尘之中。萧山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长吁一口气,以袖拭额,喃喃自语:“真乃天神下凡也…若其稍存芥蒂,吾项上人头…”
出白马关西行约五十里,地貌愈发险恶,已然深入河湟地界。湟水在此被两岸紧逼的绝壁挤压,水流狂暴如怒龙,疯狂撞击河中嶙峋礁石,激起漫天白沫,雷鸣般的轰响充斥峡谷。仅有一条紧贴山壁、宽不过丈余的碎石小道蜿蜒向前。西门庆控缰徐行,凝神戒备。陡然间,前方水声轰鸣中,夹杂进一片刺耳的金铁交鸣与凄厉喊杀声!
西门庆目光一凝,催马转过一个急弯。只见狭窄山道上,激战正酣!约有十余名身着诡异黑色劲装、胸前绣有惨白莲花标记的武士(黑莲卫),正凶狠围攻一队人马。被围者约二十余人,护卫装束鲜明,护着一辆装饰华贵却已蒙尘的马车,地上横七竖八倒伏着十数具尸体,余下护卫伤痕累累,浴血苦战,显是落尽下风。护卫首领是个虬髯大汉,左臂带伤,兀自挥舞厚背砍山刀怒吼:“吾等乃大理国册封使团!持节奉诏而来!尔等何方妖孽,安敢劫杀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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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卫中一个头戴青铜鬼面的头目怪笑一声,声音尖锐刺耳:“桀桀桀!杀的就是你们这群大理秃驴的走狗!一个不留!” 手中淬毒分水刺攻势更急,招招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