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绝仙毒谷时,瘴气似乎更浓了。秦浩轩附在蛇身上,忽然明白古云子为何要教他噬灵功——这功法的运转路线,竟与腐心草的毒素扩散路径完全吻合。若长期修炼,岂不是等于在体内养毒?
回到宿舍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秦浩轩的灵魂归位,只觉心口发闷,像吞了块淬毒的冰。他摸出那片蚕茧纸,借着晨光细看,发现功法图谱的间隙里,藏着几个极小的字,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绝仙谷有噬灵功解药,速取。”
字迹潦草,像是刻得很急,笔画末端的划痕却与古云子的笔迹有七分相似。
秦浩轩猛地攥紧纸卷,指节泛白。
古云子到底想做什么?若想害他,何必留下解药的线索?若真心帮他,又为何要用禁术相诱?
窗外的晨雾里,隐约传来扫地僧的竹扫帚划过青石板的声音,单调而规律,像在倒数着某个未知的期限。秦浩轩望着窗棂上的蛛网,忽然觉得自己像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蛾,而古云子和无常老鬼,就是两头蹲在网边的蜘蛛,正慢条斯理地等着他落入陷阱。
小蛇将蚕茧纸吐在石台上,信子飞快地吞吐着,像是在催促。不死巫魔眼皮掀开条缝,浑浊的目光扫过纸面,喉间发出一声冷笑,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炼尸大法……天尸宗的阴沟货,竟还有人敢拿出来现眼。”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纸页末尾,“配套的腐蚀丹呢?没给你?也是,这种毒丹见不得光——长期啃下去,是能把皮肉炼得比精铁还硬,可那是拿魂魄当柴火烧。到最后啊……”他顿了顿,嗬嗬地笑起来,笑声里裹着尸气,“人不人鬼不鬼,意识被啃得渣都不剩,可不就成了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
秦浩轩附在蛇身里,只觉一股寒气从尾尖窜到头顶。他早觉古云子不对劲,却没想过对方竟藏着这等阴招——太初教向来以“除魔卫道”自居,堂堂堂主竟私藏邪教禁术,还敢用来残害同门?
蛇的瞳孔骤然收缩,映着不死巫魔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他飞快盘算着:古云子费这么大劲,总不会只为了多一具行尸走肉。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处心积虑?是那枚自幼佩戴的、据说藏着家族秘辛的玉佩?还是……三年前误入绝仙谷时,无意间撞见的那场诡异祭祀?
小蛇不安地在石台上绕着圈,尾尖扫过石台边缘的一道刻痕——那痕迹新鲜得很,像是不久前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过,形状竟与古云子袖口的银扣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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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为了旁人?
秦浩轩脑中灵光一闪——张扬那小子,七天便成功扎根,这般速度堪比紫种弟子,凭他一个灰种的资质,绝无可能做到。而他早被内定为古云子的亲传弟子,这般逆天进度,背后定然是古云子在暗中相助!
如此一来,古云子对自己这般步步紧逼,多半是受了张扬的撺掇!
想通这层关节,秦浩轩只觉心头一阵恶寒。修仙界的阴私竟到了这般地步——一个地位尊崇、实力强悍的堂主,竟为了偏私弟子,对他一个无名小卒用出这等下作手段!
“果然还是上头有人罩着好办事啊……”秦浩轩暗自喟叹。
他初来太初教,便处处遭人算计。先前被张狂、李靖之流刁难,他只当是同辈间的龃龉,想着只要拼命修炼,等实力上去了,自然能挺直腰杆。可眼下,连堂堂堂主都亲自下场构陷,这等来自高位的恶意,又岂是他一个灰种弟子能轻易抗衡的?
指尖攥着那张记满功法的纸,边缘几乎被捏烂。秦浩轩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只觉这太初教的星空,比绝仙谷的瘴气还要令人窒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真是半点不假。”秦浩轩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暗下决心往后定要竖起十二分警惕。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若真有爱心泛滥的,怎会偏偏盯上自己这不起眼的灰种?
正想着,目光无意间扫过不死巫魔那臃肿丑陋的身躯,心头猛地一震——这老魔头不也正无缘无故对自己示好吗?难不成他也藏着别的心思?
念头刚起,不死巫魔便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那炼尸大法是阴毒路数,你别碰。”他喉间发出嗬嗬的气音,枯瘦的手指蜷了蜷,“但我传你的道心种魔大法不同……它能把腐蚀丹里的毒拧出来,剩下的,便是能淬体的真灵丹。”
秦浩轩盯着他翻卷的嘴唇,只觉那声音像毒蛇吐信,明明说的是“淬体灵丹”,听着却比炼尸大法更让人发寒。他攥紧了袖中的玉简,指节泛白——老魔头这话半真半假,道心种魔大法听着就邪门,哪有平白解毒淬体的好事?怕不是另一个更深的坑。
巫魔见他不语,又咳了两声,胸腔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响动:“你那丹药里的毒,再拖下去……骨头都要化成水了。”
这话像根冰锥戳过来,秦浩轩后颈唰地冒了层冷汗。他当然知道腐蚀丹的厉害,可道心种魔大法这名字,听着就比炼尸大法更像催命符。左右都是坑,他盯着巫魔那张糊满脓疮的脸,忽然明白过来——这些所谓的“好意”,不过是把他往更黑的深渊里推。
“多谢前辈好意,”秦浩轩垂眸掩住眼底的冷意,声音压得平平,“只是晚辈资质愚钝,怕是学不来这等奇特功法。”
巫魔的独眼忽然亮了亮,像是没想到他会拒绝,喉间的嗬嗬声停了片刻,随即又笑起来,那笑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扯动:“你会学的……等毒钻到心脉里,由不得你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