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云才不管张狂这反应是真是假——管他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认了古哥”这话传出去,往后张狂碍于脸面,总不好当众翻脸不认。有这么个紫种资质的“弟弟”挂在名下,往后在太初教,谁不得看他三分脸色?日子定然舒坦得很。
正美滋滋地盘算着,就听张狂道:“古哥知道张扬吧?本是我堂弟,从小对我言听计从,可自打他扎根后就反了水,如今自立门户,处处跟我作对……”
话没说完,古小云已拍着胸脯打断:“师弟放心!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最是我痛恨的!回头我去求我叔叔,把你收录门下——就凭你这紫种资质,叔叔定然更看重你。届时咱兄弟联手,先让他和张扬疏远,再叫那小子自生自灭去!”
张狂立刻摆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眼底却掠过一丝冷峭。目的已然达成,犯不着再跟这夜郎自大的家伙虚耗。他恭恭敬敬作了个揖,道了声“多谢古哥”,转身便扬长而去,连多余的客套都懒得再说。
古小云望着他背影,还在沾沾自喜——只当捡了个得力助手,丝毫没察觉对方转身时那瞬间敛去的假笑。
古小云被狗腿子们哄得眉飞色舞,胸脯挺得老高,指尖在石桌上敲得咚咚响:“算你们有眼力见!”他捻着下巴琢磨片刻,先前的冲动渐渐压了下去——秦浩轩刚扎根就引得长老们频频侧目,这时候动他的庄稼,不等于往长老们眼皮子底下撞?
“急什么?”他斜睨着众人,故意拖长了调子,“那小子根基未稳,还能飞了不成?等这阵风头过了,他地里的灵苗长熟了,咱们再动手——不仅要拔光,还要当着全教弟子的面拔,让他知道跟我古小云作对的下场!”
“古哥高!”一个瘦猴似的跟班连忙拍马,“这叫放长线钓大鱼,既避开了风头,又能让那弱种白忙活一场,比现在动手解气十倍!”
“就是就是!”众人跟着起哄,“古哥这脑子,怕是连长老们都要佩服!往后咱们跟着古哥,保管在太初教横着走!”
古小云被捧得骨头都轻了,哈哈大笑起来,浑然没觉自己的话早被墙角的暗影听了去——那里,秦浩轩的贴身小厮正攥紧了拳头,转身悄无声息地溜向了灵田方向。
绝仙毒谷的瘴气里,不死巫魔枯槁的手指死死抠着石座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双蒙着千年浊垢的眼睛,竟在昏暗中泛起磷火般的光——秦浩轩扎根的气息顺着地脉传来时,他喉间先是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被掐住了喉咙似的。
起初感应到仙根错乱的生长顺序,他佝偻的脊背愈发佝偻,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砸弯了腰。"完了...完了..."浑浊的眼珠滚了滚,千年不化的老泪混着谷中瘴气,在皱纹里冲出两道深痕。那是他耗了九世修为培育的仙魔种,本指望借这孩子的根脉重见天日,可这乱序生长的根须,分明是要溃裂的征兆。
突然,地脉传来的气息变了!
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正顺着脉络轻轻梳理乱麻。那些原本纠缠扭曲的仙根,竟顺着某种韵律缓缓转动,一条接一条,精准得如同丈量过千万次般,叩击着丹田最契合的节点。当第一百条侧根稳稳扎入时,巫魔猛地直起身,胸腔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
五百条!整整六百条侧根,竟条条如榫卯相扣,严丝合缝得像是天生就长在那里!
"桀桀——桀桀桀——"
怪笑声突然在毒谷里炸开,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又像无数毒虫振翅。巫魔枯瘦的身躯剧烈颤抖,花白的乱发根根倒竖,他拍打着石座狂笑,眼泪鼻涕混着脸上的污垢淌成泥流。这笑声里裹着千年的憋屈、狂喜,还有近乎疯癫的释然,撞在岩壁上反弹回来,层层叠叠,竟让整个绝仙毒谷都跟着嗡嗡震颤,连瘴气都被震得翻涌不休。
笑到后来声线已然嘶哑,他却还在笑,直到喉头涌上腥甜,咳出的血沫染红了胸前的鳞片,才捂着胸口瘫倒在地,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亮得像要把这毒谷的黑暗都烧穿个窟窿。
修仙修魔两道典籍翻遍,从未有过六百侧根与丹田完美契合的先例——秦浩轩竟做到了。仙种百条侧根如银线穿脉,魔种五百侧根似墨丝缠络,一明一暗,一阴一阳,在丹田内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更奇的是那仙根主脉如擎天柱立,魔种主根隐于幽暗,尚未显形却已透出磅礴之势。这般天造地设的契合,这般超乎常理的数量,不死巫魔枯槁的手抚过心口,喉间嗬嗬作响:待他出苗之日,便是我夺舍飞升之时!
笑声在绝仙毒谷的瘴气里撞得粉碎,巫魔终于力竭闭眼,可胸腔里的狂跳仍震得肋骨发颤,那股激动像毒藤似的缠得他喘不过气。
秦浩轩对此一无所知。连日来被一叶金莲的药力折腾得经脉发烫,他倒生出个念头:去禁闭山关几日也好。一来这几日风头太盛,明枪暗箭怕是不少,闭关闭关能沉下心性;二来金莲药力正顺着毛孔往外淌,这等老祖宗都求不到的灵药,总得想法子多留几分,可不能白白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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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指尖捻诀,将最后一缕药力锁入丹田。禁闭山的青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时,他没瞧见,暗处有双眼睛正死死盯着那扇门,瞳孔里跳动着比瘴气更毒的光。
秦浩轩向来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可这次却绕了个弯——为着自家田里那片玉米能有个好收成,他打定主意要先费些力气,给地里的大水缸蓄满水。
宗门早有章程,每块田头都立着三只大铁缸,每一缸都能盛下两百担水。这铁缸原是为灵泉枯水期备下的——每年灵泉总会有那么一个月水量锐减,有这些缸蓄水,田里的作物才不至于断了滋养。旁人都只在枯水期临近时才慌慌张张地蓄水,可秦浩轩却在这灵泉正丰沛的时节,动起了蓄水的念头。
接下来的几日,田埂上便多了道格外扎眼的身影。别人挑水,都是够当天浇灌的量便歇手,扁担上的水桶晃悠悠的,透着几分闲散。唯独秦浩轩,除了把自家田里的玉米浇得水灵灵的,还一趟趟往田头的铁缸跑。他挑着的水桶比旁人的沉,脚步却稳,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衣襟,也顾不上擦。每日算下来,单是往缸里存的水就有百十来担,三只大缸的水位眼看着一点点往上蹿,渐渐露出饱满的弧度。
这举动落在旁人眼里,便成了怪事。田埂边纳凉的、歇脚的,目光总往秦浩轩那边瞟,交头接耳的私语像田埂上的野草似的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