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轩咬着牙给自己灌下一口凝神丹，神识在周身勉力铺开，像一张绷紧的蛛网，仔细扫过巨猿尸骸的每一寸缝隙。他心里清楚，绝仙毒谷的毒气正顺着毛孔往骨缝里钻，神识消耗得如同指间流沙，再耽搁片刻，怕是真要成了这谷里的新尸骸。

那巨猿尸骸横卧在地，足有十丈长短，森白的骨节间还嵌着残破的万兽皮甲。甲胄早已被毒气蚀得破烂不堪，边缘翻卷如枯叶，却仍能瞧见上面缀着的兽皮——每张都完整得如同活物剥下，虎皮的斑斓、熊皮的厚重、豹皮的斑斓、狐皮的柔滑……竟没有一张重样的。

秦浩轩看得眼皮直跳。他在大田镇当猎人时，也算见过些世面，剥过的猛兽皮没有上百也有八十，却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单是辨认出的兽皮就有数十种，还有不少纹路诡异、气息凶戾的，连镇上最老的猎户都未必叫得出名字。

“这得剥多少兽类才能凑齐……”他忍不住低骂一声，指尖抚过一块巴掌大的鳞甲，那鳞片泛着暗金色，边缘锋利如刀，显然来自某种剧毒鳞兽。光是这一片鳞甲，在镇上就能换十斤上好的妖兽肉，而这皮甲上，竟密密麻麻缀了上百片。

神识又耗去一截，眼前开始发黑。秦浩轩猛地掐了把大腿，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当务之急是找机缘，不是惊叹这皮甲的奢华。可目光扫过皮甲胸口处那块最大的兽皮，他又顿住了：那皮上长着三只眼，瞳仁的纹路如同漩涡，竟让他的神识都险些被吸进去。

“是三眼玄狐！”他心头一震，这等异兽百年难遇，剥下完整的皮更是难如登天，竟被缝在这里当寻常甲片用……这巨猿生前，究竟是何等存在？

巨猿尸骸如山峦般横亘在毒谷深处，秦浩轩埋头搜寻了整整一夜，也只勘遍了约莫半幅骨架。预想中的珍稀法器、灵丹妙药连影子都没见着，唯有一本被异兽皮层层裹住的秘籍，在腐骨堆里闪着微弱的光泽——那兽皮油光锃亮，显然是极耐腐的灵物，里三层外三层缠得密不透风，才勉强抵挡住几千年毒瘴的侵蚀，让秘籍虽已破烂不堪，却好歹留了全尸。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绝仙毒谷的毒气在晨光中翻涌得愈发凶戾。秦浩轩看了眼仍未搜完的另一半尸骸，咬了咬牙：这巨猿体型太过庞大，一个晚上根本啃不下来，再耗下去，等毒瘴随日头增强，怕是要被困在这里。他迅速将秘籍揣进怀里，循着记忆中的路径匆匆退出毒谷。

回到房间，他点起一盏昏黄烛灯，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几层兽皮。秘籍纸张早已脆如枯叶，边角卷曲发黑，上面的字迹更是斑驳难辨，好些字符扭曲得像毒虫，认不出是哪国文字。他耐着性子逐页翻看，越看越皱眉——语句颠三倒四，仿佛用碎玻璃拼起来的句子，勉强认出几个词，连起来却像天书。

“唉……”秦浩轩将秘籍搁在桌案上，烛火映着他疲惫的脸。这东西裹得这般严实，定是巨猿生前珍视之物，可自己对着这满纸“鬼画符”，竟连半分意思都摸不透。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罢了，今晚实在太累，明日养足精神，再找些古籍对照着研究吧。

烛火摇曳，照得秘籍残破的纸页微微颤动，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千年前的秘密，只待有缘人破译。

经过绝仙毒谷的毒气侵蚀与巨猿尸骸的威压双重磨砺，秦浩轩的神识早已透支。他将那本残破秘籍搁在桌案上，倒头便睡，连外衣都没来得及脱。

翌日清晨，暖金色的阳光像揉碎的金箔，从窗棂缝隙钻进来，轻轻落在他脸上。秦浩轩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正要坐起身运转《天河道法》调息，视线却猛地顿住——

桌案上，不知何时醒转的小金正撅着毛茸茸的屁股，前爪捧着那本秘籍看得入神。它那双圆溜溜的猴眼瞪得溜圆，不住闪烁着兴奋的精光，爪子翻动纸页的动作又快又急，仿佛在吞咽什么稀世珍宝。不过片刻，小金翻到了最后一页，就在它合上秘籍的刹那，那本本就残破不堪的册子突然化作一阵灰黑色的粉末，簌簌落在桌面上，风一吹便散了。

秦浩轩屏住呼吸，只见小金还没察觉到他醒了，兴奋得尾巴直甩，竟对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蹲坐下来——那姿势活像只讨食的小狗，可一双猴爪却捏了个标准的兰花指，闭着眼开始一呼一吸地吐纳起来。晨光洒在它油光水滑的绒毛上，竟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秦浩轩看得目瞪口呆：这猴子……竟能看懂那本连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秘籍？

小金盘膝而坐，周身竟泛起淡淡的莹光，像个无形的漩涡，周遭稀薄的天地灵气骤然翻涌，如烟雾般向它汇聚，在它身侧凝成肉眼可见的白蒙蒙气流。

“这……这猴子竟在修炼？”秦浩轩惊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小金能引动灵气已是奇事，此刻竟像模像样地盘膝吐纳，口鼻间吐纳的气息带着清冽的灵气波动，分明是修士打坐的路数！

小主，

他盯着小金凝神细看，忽然心头一震——小金吐纳时，那股隐隐透出的气韵，竟与昨夜那具巨猿骸骨有几分神似！只是骸骨的气势如怒海惊涛，能压得人喘不过气，而小金初窥门径，气息微弱得像风中烛火，却已是惊世骇俗。

晨露未曦，正是灵气最纯之时。秦浩轩压下心头巨浪，不再迟疑，迅速盘膝坐定，指尖掐诀，引动《天河道法》。窗外的晨曦顺着窗缝淌进来，在他周身绕成淡金色的光带，与不远处小金身边的白蒙灵气交相辉映，一室寂静里，只余下两人一猴均匀的呼吸声，与灵气流动的微响。

半个时辰后，秦浩轩与小金几乎同时睁开眼。两人目光相触时，小金的视线先瞟向桌案——那里，昨夜那本秘籍已化作一捧细粉，被晨风吹得簌簌飘散。小金顿时缩了缩脖子，对着秦浩轩吱吱呀呀叫了几声，像是在讨饶。

秦浩轩见状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小金，那秘籍上的内容，你都看懂记牢了？”

小金立刻兴奋地点头，爪子比划着秘籍上的符文，吱吱声里满是得意，显然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