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灵阵的灵光渐渐敛去,露出符体上新增的纹路,如蛛网般覆在原本的铭文之上,却不显杂乱。秦浩轩伸出指尖,轻轻点在纹路交汇的中心点,那里正是刚才灵力最难灌入的死角,也是他耗了半盏茶功夫,才用神识“绣”上去的补救之笔。
“总算没白费。”他喃喃道,喉间泛起干涩。刚才全神贯注时不觉得,此刻松懈下来,才发现嘴唇早已干裂,连咽口水都觉得刺痛。
远处传来弟子们的喧哗,大概是天符门的少年们又在抢那本被翻烂的《符箓入门》。秦浩轩抬头望去,夕阳正从藏经阁的飞檐滑落,给那些蹦蹦跳跳的身影镀上了层金边。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抱着本缺页的功法,在藏经阁的角落里蹲了整整三天,就为了看清被虫蛀掉的那半行字。
“或许,不必求全。”秦浩轩起身时,拍了拍黑袍上的尘土,那些被灵火灼出的破洞,在夕阳下像是镶了圈金边。
灌灵还没结束,符体深处的灵力仍在游走,如同初春的溪流,正一点点浸润冻土。他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去补全那些虫蛀的、缺失的、被遗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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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些少年们,抢着本破书也能笑得开怀——修炼之路,本就是在残缺里,一点点拼凑出圆满。
秦浩轩理了理衣襟,走向藏经阁。那里还有三卷散佚的《神识要诀》残页,据说被夹在《百草经》的虫洞里了。
秦浩轩调息片刻,体内灵力渐渐回拢,只是眉宇间仍带着几分神识透支的倦意。他重新站定在阵眼中央,目光落在那枚符体上——主色仍是清透的青,却因融入了黑金矿的沉邃、灵石粉的莹白、蓝水晶的亮泽,铭文如打翻了调色盘般斑斓,流转间像藏了片浓缩的星河,瞧着格外讨喜。
就差最后一步灌灵了。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身前虚划,激活了脚下的灌灵阵。刹那间,周遭灵石嗡鸣作响,一道道灵力如泉眼喷涌,先是细若游丝的银线,很快便汇聚成奔腾的溪流,继而撞成汹涌的江河,顺着阵纹脉络奔涌而来,在阵眼处汇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灵力洪流。
秦浩轩屏气凝神,神识如细密的网,牢牢兜住那股狂暴的灵力——这一步最是凶险,力道稍偏便会撑裂符体。他指尖翻飞,引导着洪流缓缓注入符体,目光紧盯着铭文的光泽,每一次灵力涌入的速度、力道,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分毫不敢差池。
秦浩轩盯着那一万颗灵石在阵眼周围旋出淡青色的灵力漩涡,喉结狠狠滚了滚——方才还只是涓涓细流,不过眨眼间,灵力已如决堤的江河,顺着阵纹沟槽“哗哗”地往阵眼灌,带着股要把天地都掀翻的势头。
“这哪是灌灵,这是要把咱们仨一起埋在灵力堆里啊!”刑的声音都发紧,手心里全是冷汗,死死攥着身旁的石柱,指节泛白。叶一鸣没说话,可紧抿的嘴唇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暴露了他的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浩轩的动作,像是在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秦浩轩额角的青筋突突直冒,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得几乎出残影,试图在灵力撞上符体前画出缓冲阵纹。可那灵力来得太急太猛,阵纹刚画了一半,就被一股巨力掀得歪歪扭扭。他闷哼一声,被震得后退半步,后腰狠狠撞在石壁上,疼得眼前发黑。
“撑不住了!”他咬着牙吼道,声音都劈了,“刑!去把西北角的泄灵阀打开!快!”
刑哪敢耽搁,转身就往西北角冲,脚下的石板被踩得“咚咚”响。叶一鸣瞅着符体表面已经开始泛起裂纹,急得直跺脚:“要不要先把灵石往外挪点?再这么灌,符体真要炸了!”
秦浩轩没理他,双手往阵眼中心一按,硬生生用肉身扛住了涌来的灵力洪流,胸前的衣襟瞬间被汗水浸透:“别管灵石!守住符体核心!泄灵阀打开前,谁也不许动!”
灵力在他掌心疯狂翻涌,像是要从皮肤里钻出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符体的每一寸都在呻吟,裂纹正从边缘往中心爬——再慢一秒,恐怕真要如叶一鸣说的那样,连人带符一起炸成齑粉。
刑的喊声从西北角传来:“泄灵阀!开了——!”
秦浩轩猛地松了口气,手一偏,引导着大半灵力往泄灵阀的方向引。只听“轰隆”一声,阵眼周围的灵力漩涡骤然瘪了下去,符体上的裂纹也应声停住,总算在炸开前稳住了。
他脱力般靠在石壁上,看着符体上悬而未决的裂纹,后背的衣服已能拧出水来。叶一鸣赶紧递过水壶:“你这是玩命呢!刚才那一下,再迟半分,你胳膊都得废了!”
秦浩轩接过水壶,手抖得拧不开盖子,还是叶一鸣帮他拧开的。他灌了几口,才哑着嗓子道:“废了也比炸了强……这符体要是碎了,一万颗灵石的灵力反扑回来,咱们仨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远处的刑跑回来,脸上还沾着灰:“刚那一下够险的,泄灵阀都被冲得晃了晃,这灵力也太邪乎了!”
秦浩轩抹了把脸,看着符体上总算不再蔓延的裂纹,苦笑一声:“邪乎?这才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得受。”
秦浩轩正心焦如焚,耳畔忽然传来灵力奔涌的轰鸣,那声音如怒海狂涛,在洞府中震荡不休。他脑中灵光乍现,没有半分迟疑,双掌猛地一合,【聚海诀】瞬间运转开来,与此同时,【道心种魔大法】的黑气也从他指尖腾起,缠上了符体。
【聚海诀】刚动,四周的灵力便如被无形巨手牵引,化作条条银龙,狂猛地扑向他的丹田。若非早前服下的护脉散早已将他的经脉和气海淬炼得如玄铁般坚固,此刻怕已被这沛然灵力撕成碎片。
可即便如此,秦浩轩的脸色还是骤然一白。这些从下三品灵石中涌来的灵力本就霸道无匹,此刻更裹挟着一股蚀骨的戾气,顺着经脉游走时,像是有无数细针在刺,稍不留神便可能引发气血逆行——这也是为何修仙者向来不屑直接吸纳下品灵石灵力的缘故,风险实在太大。
那戾气撞得他气血翻涌,喉头一阵发甜。好在他修炼的道心种魔大法本就以淬炼肉身、吞噬异力见长,身体早已不似寻常修士那般娇弱。他紧咬舌尖,借着那点刺痛压下翻涌的气血,闭目凝神片刻,再睁眼时,眸中已无半分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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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神识如游丝般探出,精准地钻入符体中心,像一位经验老到的舵手,指挥着体外奔腾的灵力分作数股,循着符体上的铭文纹路,有条不紊地往里灌注。
不远处的叶一鸣看得魂飞魄散,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他见秦浩轩竟将这等霸道的灵力直接吸入体内,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袍,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可他死死咬住嘴唇,半个字也不敢吐出来——此刻秦浩轩正凝神控灵,哪怕一丝微声惊扰,都可能让他走火入魔。冷汗顺着叶一鸣的鬓角滑落,他只能攥着拳,眼睁睁看着秦浩轩周身的黑气与银白灵力交织翻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后,众人惊见秦浩轩竟安然无恙,甚至已能一心二用,着手灌灵。这一手,连刑都惊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对幽泉冥物而言,除了矿魔这类虽低贱却身板硬实的魔物,极少有敢直接吸取灵石灵气的——那股灵力冲击太过暴烈,稍有不慎便会灵力逆行、肉身崩裂。可秦浩轩不过一介修仙者,肉身竟强悍至此:硬抗住那般汹涌的灵力冲击,压制着体内翻涌的戾气,还能分心操控灌灵,实在匪夷所思。
这般一心多用的本事,若非得道心磐石、意志如钢,谁敢轻试?
灌灵一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难就难在如何将筷子粗的灵力洪流,涓滴不漏地灌入牙签细的符体入口。实力顶尖者能将洪流压缩成细流,可秦浩轩尚无这般能耐,便想出个法子:借自己肉身当分流阀。
只见他指尖掐诀,引灵石灵力如奔涌江河入体,一部分戾气被他以道心强行压在丹田,另一部分则顺着经脉分流,化作数道纤细灵丝,精准地缠向符体入口。那灵丝细如发丝,却稳如磐石,不多不少,刚好填满入口——竟是以肉身为器,硬生生将狂暴灵力驯服成了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