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轩拱手作揖,声音里裹着恰到好处的谢意:“多谢李师兄照拂。”指尖却在袖中悄悄攥紧了——李靖那话听着热络,尾音里藏的那点轻慢却像细针似的扎人。什么“有我在”,说得倒像自己离了他便活不成似的?骨子里的高高在上藏都藏不住,真当他听不出来?
心里翻涌着不快,面上却丝毫不显。张扬那点伎俩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真正让他悬心的是赤炼子——那老东西的气息在暗处盘桓了三日,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窜出来咬人?
李靖见他应得客气,满意地点点头,又拱了拱手:“秦师弟若遇着难处,尽管喊我一声。西门堂主那边我熟,打个招呼便能通融。”话里的“门路”二字几乎要溢出来,仿佛笃定秦浩轩迟早要求到他头上。
秦浩轩也回了个礼,语气平淡无波:“多谢李师兄好意,若真有需要,定不会客气。”抬眼时正撞上李靖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心里冷笑——等你知道赤炼子的厉害,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风掠过甲板,带着江水的潮气。秦浩轩望着远处起伏的浪涛,指节轻轻叩着船舷。张扬不足惧,李靖的轻视也无妨,真正该盘算的,是如何在赤炼子发难前,寻到那枚藏在龙骨里的破邪符。
李靖刚走,刑就凑了过来,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眼神里却燃着莫名的“正义感”:“那张扬对你没安好心,明摆着想绑了你去勒索徐羽!咱哥俩是过命的交情,我可忍不了——找个机会把他‘处理’了,绝后患,你别拦我。”
秦浩轩嘴角勾了勾,心里门儿清——刑那点小心思,无非是馋张扬那身特殊仙种的灵气,偏要包装成“为兄弟出头”。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沉吟道:“真动了他,太初教定会严查。上次张狂那事,若不是他自己跑回来了,咱们未必能摘干净。你忘了西门胜?他比赤炼子还厉害,盯着呢。”
刑咂咂嘴,没接话,眼里的念头却没消。
秦浩轩抬头望了眼天色,话锋一转:“别打张扬的主意了。我猜赤炼子今晚要动手,等出了太初教的护山大阵,咱们得悄悄跟大部队分开。人多眼杂,躲起来才好行事。”
刑这才回神,点头应着。正说着,远处忽然亮起一道巨幕,从地面直冲天穹,将半个大屿山裹在其中——那是太初教的护山大阵,透着古老而厚重的灵力波动。过了这阵,便是俗世地界了。
刑勒住缰绳,望着护山大阵外的俗世风光,胸腔里积压多日的憋闷终于找到了出口——总算能离开太初教那令人窒息的规矩牢笼了。这些日子,他在宗门里大气不敢喘,见了谁都得低眉顺眼,生怕哪个长老看他不顺眼,随手给扣个“心术不正”的帽子。此刻望着远处袅袅炊烟的村庄,他几乎想纵马狂奔,将那些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日子远远甩在身后。
西门胜站在光幕前,抬手间十指翻飞,指尖凝出的金色铭文像活过来一般,在光幕上流转、汇聚,不过片刻,一道仅容一人一马通过的小口便在光幕上缓缓展开,边缘的光晕轻轻晃动,带着阵法特有的温润灵力。
张扬站在小口旁,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新弟子们依次通过,声音沉稳:“别急,一个个来,过阵时别碰光幕边缘。”待最后一人通过,他才转身走出,身后的光幕如同水波般漾了漾,瞬间恢复成无缝的屏障,将太初教的仙气与俗世的烟火彻底隔开。
一行人骑马走了约两个时辰,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歇脚。入红尘的路漫长未知,谁也说不清要走多少时日,西门胜带队的节奏始终不紧不慢,仿佛笃定前路再急也无用。
可并排而行的王爷李斯却按捺不住,手里的马鞭在掌心敲得噼啪响,眼神频频瞟向太阳的方位,喉结滚动了好几次,终究没敢催促——西门胜的辈分和修为摆在那里,哪怕心里急着赶回封地处理事务,也只能耐着性子跟着队伍的节奏走。草地上的风带着泥土气,和太初教的清苦灵气截然不同,李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目光落在远处嬉闹的新弟子身上,忽然觉得这样慢悠悠的行程,或许也不算太坏。
一行人骑马行了两日,蹄声踏过晨露与晚霞,渐渐远离了大屿山的轮廓。这两日虽仍在太初教势力辐射范围内,秦浩轩却始终提着心——赤炼子的气息如影随形,像暗处窥伺的毒蛇,虽未敢露头,那股阴冷的窥探感却从未消散。
好在沿途太平,官道上商旅往来有序,村落里炊烟袅袅,连孩童追逐打闹的笑声都透着安稳。毕竟是太初教眼皮底下,再凶悍的匪类也得收敛爪牙,谁也不敢拿性命赌上仙的雷霆之怒。秦浩轩勒马望着道旁田埂上耕作的老农,看着他慢悠悠挥着锄头,忽然觉得这“太平盛世”,竟全靠那座仙山无形的威压撑着。
第三日清晨,朝阳刚吻上山头,队伍便踏入了清丰县地界。不过八百里路,风气却陡然大变——官道旁的草丛里扔着破旧的草鞋,路边的茶摊老板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他们,连空气里都飘着几分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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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同行的弟子压低声音,“怎么瞧着不太对?”
秦浩轩皱眉勒住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太初教的灵力屏障在身后淡去,那种被仙法护佑的踏实感也随之消散。他瞥向路边歪斜的酒旗,旗角破了个洞,像只无力垂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