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玄凝视着掌中这张看了大半辈子、早已熟悉到闭眼都能描绘出的容颜。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笔尖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眉骨上,顺着那熟悉的弧度,一笔一笔,细细描摹。
他的手,曾经执掌千军万马,批阅万里江山,也曾握紧锄头开垦荒地,沾染泥土。此刻,握着这小小的眉笔,却稳得像磐石,只是那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因年岁而生的极轻颤抖,泄露了时光流逝的痕迹。
苏晚晚闭着眼,感受着眉笔划过皮肤的微痒触感,脑海里却像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
是王府新婚夜后,那个冷着脸、动作僵硬却依旧为她画眉的“活阎王”;
是流放南州时,在漏雨的破屋里,借着昏暗油灯,他笨拙却坚持为她描眉的场景;
是重回皇宫后,每一个寻常清晨,他在百官等候早朝的间隙,从容为她勾勒眉形的日常;
是云游路上,在客栈、在行宫、甚至在马车上,他从未间断过的、这独属于他们之间的亲密……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互相画了这么久的眉,走了这么远的路。
“好了。”萧景玄低沉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
苏晚晚睁开眼,没有立刻去照镜子,而是看向他。灯光下,他专注地看着她,那双曾经冰冷锐利、如今却盛满温柔和岁月沉淀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伸手,轻轻抚上他同样刻着岁月纹路的脸颊,手指拂过他鬓角刺眼的白霜,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浓浓的笑意:“陛下,您的手,好像有点抖了哦。” 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澎湃,“是不是年纪大了,稳不住了?”
萧景玄握住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他没有否认,只是看着她,目光深邃如同窗外静谧的夜空,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他曾在心里说过无数次,此刻却无比清晰道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