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城动荡过后城外的乱葬岗,吹动着枯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周小娟跪在两座新立的简陋坟茔前,一座是姐姐周梅梅的,一座是衣冠冢——潘二郎的。她一身素缟,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眶深陷,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败和刻骨的恨意。
姐姐惨死、家破人亡的景象如同梦魇,日夜折磨着她。潘二郎,那个她曾经或许有过一丝朦胧好感的邻居,那个被姐姐托付终身的男人,在她心中已然成了无能和背叛的代名词。是他引来了祸端,是他害死了姐姐和燕十三,最终自己也不知所踪,留下这烂摊子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
她将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首饰变卖,换来些许银钱,连同潘二郎留下的微薄积蓄,一并塞给了信得过的老邻居张婶。
“张婶,”周小娟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安儿……就托付给您了。这些钱,省着点用,够他吃穿几年。我……我要走了。”
张婶抱着襁褓中熟睡的潘安,老泪纵横:“小娟啊,你这是何苦呢?你一个姑娘家,能去哪里?这兵荒马乱的……”
“我去学本事。”周小娟打断她,眼神冰冷如铁,“学好本事,回来报仇。不杀了燕枭雄那个老贼,我周小娟誓不为人!”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熟睡的侄儿,那小小的、无辜的脸庞让她心尖一颤,但随即被更汹涌的恨意淹没。她猛地转身,不再回头,单薄的身影决绝地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
离开白水城,周小娟如同无头苍蝇,盲目地向南而行。她只知道要变强,要报仇,却不知该去哪里寻找能让她变强的“名师”。盘缠很快用尽,她不得不风餐露宿,靠打些零工、甚至乞讨度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独自流浪,在这乱世之中,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她遇到过心怀不轨的客栈老板,试图用低廉的工钱和恶劣的条件将她留下;她遭遇过拦路抢劫的毛贼,被她用藏在袖中的剪刀拼死反抗才惊险逃脱;最险的一次,她被一伙人牙子盯上,以介绍她去大户人家做丫鬟为名,险些被卖入烟花之地。幸得她机警,途中察觉不对,趁夜跳车逃亡,在山野中躲藏了数日,才侥幸脱身。
每一次险境,都让她对这个世界多一分刻骨的认知,也让她的心肠硬上一分。她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眼神中的天真和柔软被警惕和冰冷取代。姐姐的惨死、流亡的艰辛,如同淬火的锤锻,将她原本柔弱的性格锤炼得如同寒铁。
这一日,她流浪至一座名为“枫桥镇”的江南水乡。镇子不大,却因地处南北交通要道,颇为繁华。周小娟已是身无分文,衣衫褴褛,饿得头晕眼花。她看到镇口一家看似气派的武馆“镇远镖局”正在招收杂役,管吃管住,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前去应征。
武馆的管事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打量着她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