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微震,转入江北水道。水流陡急,漩涡暗涌。两岸林木森然,枝杈交错如锁链。甘草立于船头,手按袖中纸条,目光不离前方。
忽有马蹄声自岸上传来,沿江疾驰。甘草侧目,见一骑快马贴岸奔行, rider 身披蓑衣,背负竹篓,形迹匆忙。行至三河界碑处,那人勒马驻足,望了一眼江面漕船,随即调转马头,消失于林间。
甘草凝视那片树林。半夏庄应在更北十余里,此处已是外围。快马现身,似在监视水路往来。逆药阁耳目已布,自己行踪或已被察。
他退回舱内,取出纸条再看。药窖有毒——是警示,还是误导?若药窖真有毒物,为何不标具体位置?若为内应所传,何不留下接头暗语?
他将纸条铺于桌面,以茶水润边,试图显影更多痕迹。纸面微皱,却无隐藏字迹。唯“姜”字下方,有一道极细划痕,似笔尖顿挫所致。他以指腹轻抚,纹理粗糙,像是有人用硬物刻划而成。
此时船身一晃,舱外传来船工低语:“先生,岸上有旗。”
甘草起身出舱。只见上游岸边立着一根竹竿,顶端悬一灰布条,随风轻摆。布条无字,却打了一个结——三圈缠绕,末尾打扣。
他瞳孔微缩。这是药市暗记:三圈为“事急”,扣结为“勿近”。此记非官用,而是民间药贩传递险情的旧俗。曾在江南某次伪药案中见过,使用者皆为底层采药人。
是谁在示警?
他命船工放缓速度,目视两岸。竹竿孤立,四周无人。片刻后,布条被风吹落,坠入江中,瞬间被漩涡吞没。
甘草返舱,将布条暗记与纸条并列。两者皆无署名,却在同一段水路出现。灰布衫男子、快马 rider、竹竿布条——三人是否有关联?抑或各自为阵,皆在对抗逆药阁?
他闭目沉思。熟地之母失踪前最后一站是江北,三棱供词提及“枯草膏”交易,浮尸穿灰袍,药童失联,药窖有毒……线索如乱线,唯一线头清晰:逆药阁已在半夏庄培植剧毒药材,准备下一波伪药扩散。
若不截断源头,天下药坊皆可成毒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