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返航令。
也是战书。
画舫之上,陈皮放下茶盏,抬手轻拍栏杆三下。
三声落,船头两名黑衣人无声入水,潜流向主船方向。
甘草察觉水面微澜,眉头一锁。
他返身进舱,从药箱取出一枚扁盒,掀开,内藏十二根细如毫毛的银针,针尾系着淡黄色丝线。
“把护心膏涂在鼻下。”他对金银花说,“别闭眼。”
她依言照做。
甘草将银针分置双袖,右手握住一把药粉——甘草粉混辰砂,遇水即雾。
江面平静如初,唯有波纹渐密。
快舟残影尚在远方,主船却已进入一段狭窄水道,两岸峭壁夹峙,阳光难入。
突然,左舷水花炸起。
一人破水而出,手中短刃直取船舷,意图割断锚绳。甘草早有准备,袖中银针疾射,两针封其肩井,那人闷哼一声,坠回水中。
紧接着,右舷又有动静。
甘草将药粉撒向空中,掌心拍出一缕劲风,粉末遇湿成雾,弥漫甲板。
雾中身影闪动,三名黑衣人攀附船帮,手持钩索,欲登船。
甘草脚尖挑起一块木板,横扫而出,击中一人手腕,钩索脱手。他顺势跃上船沿,一脚踹向第二人面门,对方仰身跌入江中。
第三人已攀至半腰,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直刺金银花所在舱门。
甘草甩出药绳,缠住其足踝,猛力一拽。那人翻身落水,匕首插入船板,刃身刻着一个“陈”字。
甘草拔出匕首,扔入江心。
雾渐散,江面恢复平静,仿佛方才一切未曾发生。
他走回舱内,见金银花仍坐在原处,手中握着一片干枯的花瓣——那是她从军营带回的金银花残瓣,早已无香。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说的话吗?”她忽然开口。
甘草摇头。
“你说,‘药不分善恶,人心才有对错’。”她看着他,“现在呢?你还信吗?”
他沉默良久,终开口:“信。但人心若藏深渊,药也救不了。”
她笑了,极轻。
船行江心,雾霭重锁,前方水路蜿蜒,不见尽头。
画舫静静浮于远处,灯火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