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未停。
马车碾过结冰的青石道,轮轴发出滞涩声响。甘草掀帘,檐下积雪簌簌坠落,太医院匾额半掩于白雾之中。他跃下车辕,药箱紧贴左臂,步履沉稳踏进院门。
谷芽已在档案阁外候着,手中捧一卷竹简,指节泛白。
“你来得正好。”她声音压得很低,“前朝秘档刚取出,可……页角裂了。”
甘草不语,只伸手接过。竹简沉而冷,封皮为深褐牛皮,边缘以铜扣锁合,此刻扣环微张,似被人强行撬开。他俯身细看,裂口处有细微粉末附着,色淡黄,质地如尘。
他不动声色,从袖中取出檀香囊,轻轻靠近裂口。
青烟骤起。
一缕极细的灰气自粉末中腾出,触香即化,旋即消散无痕。金银花立于侧后,见状立刻抽出银针,在指尖一刺,血珠渗出,滴于针尖,随即封入小瓷管。
“挥发性神经毒。”甘草收起香囊,“遇暖则散,沾肤可致麻痹,三刻内昏厥。”
谷芽脸色微变:“我昨夜便见此简在架上,未曾动它。今晨值守时发现封扣松动,才知有人先至。”
“谁最后接触?”甘草问。
“苏木。”谷芽答得干脆,“昨夜子时前后,他说要查旧案关联,独自入阁半个时辰。走时慌了些,撞翻了紫檀香炉,灰撒了一地,我还没来得及清扫。”
甘草目光一凝:“带我去。”
三人步入阁内。书架林立,层层叠叠皆为医案、药录、脉方残卷。中央长案上仍留香炉残迹,黑灰铺陈,未动分毫。防风已在此等候,蹲身拨弄炉灰,神情肃然。
“不是普通香料。”他抬头,“里面有种子。”
他掌心摊开,数粒细小褐色颗粒静卧其中,形如针尖,根部略弯。
“茜草。”甘草接话,“与官眷尸体内检出的断肠砂同源。”
防风点头:“此毒需茜草为引,辅以炙商陆粉调制,方能潜入血脉而不显。若非刻意筛查,极难察觉。”
甘草转身走向高架,目光扫过顶层书册。忽而驻足。
《苗疆药志》被翻开,置于一处突兀空位,书脊微翘,似被人仓促塞回。他取下,一页夹缝中露出半片干枯物——薄如蝉翼,呈暗红纹路,边缘焦脆,中心一点血斑未褪。
是蛊囊。
他指尖轻抚纹理,与军营滤池所获之藤膜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