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青铜巨舰的残骸,如同宇宙中一道正在缓慢溃烂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遭遇的恐怖。侦察探测器传回的数据冰冷而残酷:巨舰的物质结构正在被那些灰色的、具有活性的“苍白回响”一点点地分解、同化,转化为最基本的、无意义的信息背景。这个过程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必然终结的意味。
银辉关闭了探测器传回的实时画面,驾驶舱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飞船系统低沉的运行声和他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亲眼目睹一个文明造物被“虚无”如此具象地“消化”,所带来的冲击远比听闻“静默星云”的传说要强烈得多。
这证实了他的猜测。“幽暗裂隙”并非净土,这里同样受到了“虚空之咽”力量的污染,或许是其影响力的边缘地带,又或许是某种载体将“虚无”带到了此地。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德尔塔-7所处的环境,比他预想的还要恶劣百倍。
不能再耽搁了。
银辉强行压下心中的寒意,操控“夜影号”小心翼翼地绕开那片被“苍白回响”污染的区域。他不敢保证飞船现有的信息防护能否完全抵御这种活性的侵蚀,哪怕只是极其微量的接触,也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接下来的航程,银辉更加警惕,将感知放大到极限,不仅关注空间结构的异常,更时刻扫描着环境中任何一丝不和谐的信息波动,尤其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虚无”气息。他发现,越靠近德尔塔-7的坐标,空间的不稳定性似乎在加剧,偶尔甚至会捕捉到一些短暂出现的、更加凝实的“苍白回响”碎片,它们如同幽灵般在星尘中飘荡,一旦有富含信息的结构靠近,便会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般聚拢过去。
这像是一种……本能的狩猎行为。这些“回响”是“虚空之咽”力量的碎片,它们继承了本体的特性,渴望“归一”一切异质的存在。
“夜影号”不得不进行更多次、更小幅度的规避和跃迁,能源消耗急剧增加。银辉甚至不得不动用了一部分刚刚从“破碎星环”那里兑换来的高能能源块,以维持飞船护盾和引擎的全力运转。
在这种高压环境下,他对“秩序火种”和“律法之种”的运用也被逼到了新的高度。他不再仅仅是将两者简单结合用于修复或分析,而是开始尝试进行更主动的“信息伪装”。
他利用“秩序火种”的知识,解析周围混乱环境的信息特征,然后通过“律法之种”的力量,微调飞船外壳散发出的信息波动,使其尽可能模拟成与背景星尘、辐射类似的“无害”状态。这并非完美的隐身,更像是一种高级的拟态,旨在降低自身在那些“苍白回响”感知中的“醒目度”。
效果是显着的。一些原本可能被吸引过来的“回响”碎片,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似乎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又茫然地飘散开去。这为银辉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和相对安全的通行空间。
然而,这种精细操作对精神力的消耗是巨大的。银辉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一台超负荷运转的量子计算机,每一秒都在处理海量的信息并进行微操。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全靠一股救人的信念在强行支撑。
就在他精神最为紧绷,几乎快要到达极限时,导航仪终于发出了抵达目标区域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