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梦碎焚心,谁醒谁疯

他登基后,便一直贴身佩戴。

翌日,天光微亮。

萧景珩一反常态,并未召见秦尚书与周谋士,甚至没有批阅任何奏折。

他只传了一道旨意,命人请皇后到太液池畔一叙。

冬日的太液池,寒风凛冽,吹皱一池死水,水面泛起细碎波纹,冷气扑面而来,刺得脸颊生疼。

苏烬宁身披素色斗篷,安静地站在他身侧,两人并肩而立,犹如两尊没有温度的玉雕,许久无言。

风将她的发丝吹到他脸侧,带来一丝“泪晶膏”极淡的、如雪莲初绽般的冷香——那香气极轻,却带着微妙的神经安抚之力,仿佛有细流顺着眼眶流入脑海,唤醒某些被深埋的记忆碎片。

“你有没有想过,”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喉结滚动间牵动旧伤,“若有一日,你先死了,我会如何?”

苏烬宁的目光落在结着薄冰的池面上,平静地回答:“你会为我建一座天下最美的陵寝,将所有反对过我的人都做成殉葬品,然后……守着我的坟墓,活成另一个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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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转过身,死死盯住她的眼睛,那双曾蕴着星河的眸子此刻只剩下疯狂的偏执:“可我不想那样活!我想让你活着,一直活着,哪怕用铁链锁住你,锁在这凤仪宫,锁在我身边,让你哪里也去不了!”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她纤细的手腕捏碎,皮肤之下传来骨骼轻微摩擦的触感。

苏烬宁却没有挣扎,反而轻轻反握住他的手,用指腹摩挲着他掌心那道被碎玉划破的新伤,动作温柔,却让伤口微微发麻,似有电流窜过神经。

“景珩,”她仰头看他,眼神清澈而坚定,“真正的活着,不是禁锢。是你可以放心地放开我的手,让我走到天边,却依然笃信,我会为了你,自己走回来。”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那双疯狂的眼底闪过一丝剧痛的挣扎。

最终,他还是猛地甩开她的手,狼狈地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寒风卷起落叶掠过石阶。

一道素影悄然移动,王宫女低垂着眼,捧着空托盘走向回廊尽头。

与迎面走来的青鸢错身而过时,一片枯叶恰好遮住了守卫的目光——一枚蜡丸,如霜雪坠袖,无声滑入。

回到凤仪宫,蜡丸里的字条被展开:周谋士已疑心熏香,下令彻查宫中所有医案,并着手更换各殿香炉。

“他果然起了疑心。”林墨眉心紧锁,当机立断,“香料不能再用了。娘娘,只能用最后那个法子了。”

她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盒,里面是新制的“泪晶膏”。

此膏遇体温便会释出微不可闻的异香,唯有口鼻相距三尺之内,方能嗅到其真正效用;更关键的是,需通过肌肤接触激活潜意识通道——这是一种极致的冒险,意味着苏烬宁必须主动靠近那头濒临失控的野兽,且一旦失败,便是诛心之罪。

当晚,苏烬宁主动留宿乾清宫偏殿。

入夜,她走进主殿,萧景珩正睁着眼,毫无睡意地盯着帐顶,目光空洞,呼吸浅而急促。

她走到床边,俯下身,温热的指尖轻轻抚过他冰冷的额头,眼睑上涂抹的“泪晶膏”在她的体温下,散发出幽微的香气,如情人间的耳语,又似记忆深处某段旋律悄然响起。

“今晚,让我守着你做梦。”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激起一阵细微战栗。

子时,梦境如期而至。

这一次,他站在烬宫的废墟中央。

断壁残垣,焦土之上,寸草不生,脚下踩着碎瓦与炭化的梁木,发出咯吱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灰烬与金属锈蚀混合的气息。

而苏烬宁就站在那片死寂的中央,白衣胜雪,手中捧着一朵妖异的、正在缓缓绽放的赤色莲花。

花瓣如血凝成,脉络分明,竟似有生命般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