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称此药可缓解老臣因朝事劳心而起的心疾,实则昨日已从眼线胡宫女的密报中得知,张大臣的夫人久病缠身,缠绵病榻,宫中太医亦束手无策。
果不其然,听闻苏烬宁是来为夫人看诊,原本打算闭门谢客的张大臣亲自迎了出来。
入了内堂,苏烬宁对朝堂之事闭口不谈,只细细询问张夫人的汤药冷暖,饮食起居。
她俯身拨弄药炉炭火,指节微红却不曾停歇,炉中松枝噼啪作响,热浪裹挟着药香弥漫开来,熏得人眼皮微沉。
林墨为张夫人诊脉后,更是当场开出新的方子,并由苏烬宁亲手为药炉调整火候,动作娴熟,神情专注,仿佛她不是在搅动朝堂风云的苏家孤女,而只是一个关心长辈的晚辈。
望着眼前这一幕,张大臣紧绷多日的神情终于松动,眼眶控制不住地微微泛红。
他挥退下人,声音沙哑地吐露了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先帝……先帝临终前,曾将老臣召至榻前,私下托付,若苏家有难,务必照拂一二……可这些年,我……我什么都没做。”
他脸上满是愧疚与自责,像一座被掏空的大山。
苏烬宁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
她浅浅一笑,那笑容里没有怨怼,只有一种历经风霜的平静:“大人不必自责。时局如此,非一人之力可回天。今日烬宁前来,并非要挟大人站队,只是想请大人亲眼看看,当年那个需要您照拂的孩子,如今,有没有辜负先帝与苏家的忠骨。”
一番话,不卑不亢,却重逾千斤。
离府时,天光大好,晨雾散尽,阳光洒在屋檐瓦当上,折射出柔和的金辉。
就在胡宫女指尖滑过书架暗格的刹那,第一滴春雨砸在窗纸上,洇开一圈微黄的晕。
数里之外,乾清宫偏殿的琉璃檐角滴落雨水,映着廊下猩红宫灯,宛如血泪。
殿内,魏将军正将一只沉甸甸的锦盒推向刘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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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人,陛下体恤能臣,这十颗南海夜明珠,只是小小意思。城南柳巷的那处三进宅院,地契也已备好。”
刘侍郎捻着胡须,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陛下厚恩,微臣本当叩首谢恩……只是,户部的账目盘根错节,若将来有哪个不长眼的,翻出三年前神机营那笔采买的旧账,说我户部亏空与此有关,那这珠子……怕是要变成烫手的枷锁了。”
他这是在试探,也是在讨要一个绝对的保证。
魏将军冷笑一声,胸有成竹:“刘大人多虑了。只要您是陛下的人,往日的些许瑕疵,自然会‘烟消云散’。这天下,终究是姓萧的。”
话音刚落,殿外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忽然响起:“启禀刘大人,宫外苏小姐遣人送来春绸一匹,说是听闻令媛即将及笄,特送上贺礼。”
刘侍郎一怔,派人取来一看,那是一匹质地上乘的素色云锦,丝线细腻柔滑,触手如流水,不张扬,不清贫,恰到好处的体面。
他望着那匹布料,又看了看桌上珠光宝气的锦盒,沉默了许久,窗外雨声淅沥,敲打着屋檐,如同心弦轻颤。
当夜,烬安亭烛影婆娑。
黄谋士呈上誊抄账册:“查到了。刘侍郎三年前经手的那笔边军粮饷,确有大额虚报。但款项并未入他私囊,而是辗转流入了当年遭遇水患的江南三府,充作了赈灾民仓的补给。他这人,贪名不贪财,最怕的就是一生清誉受损。”
苏烬宁听着,望向窗外细雨织帘,忽而一笑:“明日,请林墨去配一副‘清络丹’,就说专治因忧思过度导致的脉滞之症,赠予刘府。”她将笔搁下,眸光微闪,“再让青鸢放出风声——就说昨夜有人举报东市聚赌,务必要‘严查到底’。另传话大理寺卿,近日收到密报,即将彻查各部历年旧账,以清吏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