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蚀火粉,是三日前她依苏烬宁手稿所制,当时还不解其意,如今才知——这是为了今日这一刻。
遇明火则燃,却不外扩,只会将热量向内收缩,专克一切火器。
这是苏烬宁给她的指令:掐灭敌人最后一点火星。
火,只能由她来放。
——而当火光照亮奉天殿广场时,真相终于揭开。
伴随着铁链拖地之声,曾潜伏于西华门守备队的王校尉押解两名黑衣人走出暗道——正是那夜混入宫中的“戍边使臣”。
此刻,他们已被扒去伪装,露出里面玄色内甲。
赵士兵亲手将他们死死按跪在地。
燃烧的旗帜与伪造文书在身后熊熊烈焰中化为灰烬,火星如萤火般升腾,照亮了百官惊惧的脸庞。
苏烬宁缓步从殿内走出。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宫装,未施粉黛的脸颊因耗用“末世之眼”而透着病态的苍白,可那双眸子,却比身后的火焰更加明亮、更加灼人。
她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兵部勘合簿册。
“此二人,兵部名录无载,户部关饷无名。”她的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入广场上每一个惊魂未定的官员耳中,“他们所持兵符、调令,皆为伪刻。诸位大人若有疑虑,可上前亲验。”
她将簿册递给一旁的内侍。
户部刘侍郎第一个冲上前,颤抖着手翻开簿册,又抓起地上的伪印比对,老泪纵横,当场跪倒:“老臣糊涂!险些误信谗言,附逆作乱,愧对先帝!”
“我等亦险些酿成大错!”张大臣率领数十名官员齐刷刷跪拜在地,“宫闱遭此大难,陛下受奸人蒙蔽,恳请苏才人主持大局,拨乱反正!”
“请苏才人主持朝纲!”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是百官在生死关头做出的选择。
苏烬宁没有立刻去扶。
她望着那些曾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的面孔,指尖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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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终,那丝波动归于平静。
不是原谅,而是超越。
“我不是才人。”她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全场瞬间死寂,“从今夜起,我也不是后宫任何一位娘娘。我是这个王朝的守夜人。”
言罢,她才亲手扶起最前方的刘侍郎与张大臣,动作沉稳,不带一丝女儿家的娇柔。
——而此时,乾清宫内,一片死寂。
萧景珩仅披着一件明黄色的寝衣,独坐在冰冷的龙椅上,殿外冲天的火光,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孤寂而扭曲。
孙宫女最后一次端着茶盏入内,殿内没有掌灯,她的身影在昏暗中模糊不清。
“司礼监刚送来急报……”她跪下,声音低得像一阵风,“西苑七百逆匪已尽数缴械。马将军被生擒,周谋士……跳井自尽了。”
她顿了顿,“陛下问她有没有受伤……奴婢斗胆回了一句真话。”
皇帝怔了许久,仿佛没有听见。
他只是看着窗外那片妖异的红光,许久,才沙哑地问出一句:“她……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