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漆黑一片的太液桥两侧,火把齐燃,爆裂的火星四溅,亮如白昼!
数百名早已埋伏在此的甲士手持弓弩,如从地底冒出一般,森然的箭簇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直指城下乱军。
一叶扁舟破开水面,悄然停在桥下。
青鸢一袭黑衣,立于舟头,夜风吹动她的衣袂,猎猎作响,发丝拂过脸颊,带来细微的刺痒。
她神情冷若冰霜,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魏将军,您可还记得,三年前在雁门关外,是谁替您挡下了北狄刺客那淬毒的一刀?”
魏将军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他当然记得!
那夜他身陷重围,一个神秘的黑衣人如神兵天降,救他于必死之局。
他只记得,那人离去时,背影的劲装之上,分明用金线绣着一朵浴火而生的赤莲!
原来……是她的人!
手握的长剑,瞬间重逾千斤,剑柄压得掌心生疼。
忠君的信念与活命的恩情,在他脑中疯狂交战,最终,他缓缓收剑入鞘,金属归位的轻响,仿佛宣告一场内心的崩塌。
下一刻,他猛然转身,面向城外骚动不安的大军,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吼道:“此门,不开!擅闯者——斩!”
远处山丘之上,苏烬宁迎风而立,黑发与披风在夜色中猎猎作响,寒风灌入领口,刺得脖颈生疼。
她静静望着北门方向的火光由盛转衰,直至渐渐平息,耳边只剩下风声与远处隐约的喧哗。
林墨如一道青烟,快步而来,声音清冷:“主子,西山营的死士已在途中遭蜂群袭击,多人中毒昏迷,乱作一团。陈太医已按计划带药队前往‘救治’,足以将他们拖住一个时辰。”
苏烬宁轻轻点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
她说完最后一字,唇角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可那笑意还未散开,胸口猛地一窒,像是被人迎面砸了一锤。
她扶住身旁石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间涌上的腥甜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只漆黑的夜枭破空而至,翅膀划破空气的“簌”声清晰可闻,无声地落在她伸出的手臂上。
冰凉的爪子扣住腕骨,脚环的细小竹筒里,系着一封孙宫女传出的密信。
苏烬宁展开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太后寝宫昨夜密召华贵妃,二人于佛堂共焚一卷陈年竹简。
她的眸光骤然冷冽如冰,指尖将纸条碾为齑粉,碎屑随风飘散,如同灰烬般消逝于夜色。
原来,真正的棋盘之外,还有毒蛇藏穴。
她的目光穿透重重宫阙,最终落向了太医院所在的方向,那里,另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