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自己在宴会上敲山震虎,把自己来和州要做的事已经讲明,倒要看看有哪些人率先跳了出来。
等两人坐下,陆子扬正色道:“你是上次民变的知情人,事情的详细经过肯定清楚,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当然你不说或者想隐藏什么,这也完全在于你。”
樊若水见他似笑非笑,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心中一凛,那些原本打算遮掩一二、避重就轻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急忙道:“下官岂敢有任何隐瞒。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冬月十二,和州治下的乌江、历阳两县接连出事,大批流民自外地陆续返乡,本以为能趁着朝廷减免赋税重拾旧业,谁料到家一看,却见自家的田地早被翻整得平平整整,麦种都播下去了。”
“更棘手的是,战乱之中,州县地册、黄籍尽毁,官府无档可查,百姓拿出的地契根本就无法比对。张家说这田是他家祖产,李家又说当年托族人代耕,谁也说不清。可眼瞅着开春就能见收成,谁肯让?”
“起初只是口角争执,后来演变成抢收、毁苗、半夜挖渠放水。官府派差役去调停,可里正、胥吏自己也牵扯其中,或收了好处,或自家占了田,哪肯公正断案?百姓越告越乱,越告越怒。”
“后来不知谁喊了一句‘官府不管,咱们自己讨公道’,转眼间几百人抄起锄头、扁担,冲进正在耕作的村子,双方混战,死伤十余人。巡检司闻讯赶来,已是群情沸腾,压都压不住。”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前任判官和曹真便劝下官派兵弹压,下官不得已调集人手,当场抓了百余人,判了几个为首者流放,其余驱散,局势才稳定下来。”
陆子扬听得眉头紧皱,沉声问道:“这些抢种冬麦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你有没有仔细查过?”
樊若水苦着脸道:“大人,这真的不好查啊!那些抢种冬麦的,有的是早几个月回来的流民,生怕地被占,赶在秋末就播了种;有的是本地未逃的穷户,见田荒着,便自家种下糊口;还有些是胥吏、兵头的亲戚,仗着势抢先占了肥田,三教九流,混作一团,实在是无法甄别。”
原来是地册、黄籍焚毁而无法甄别的缘故,陆子扬默默想道。不过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于是疑惑的问道:“那些士绅大户就没有侵占别人的田地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据下官所知,这只是农户之间为了争夺田产发生的冲突,士绅大户并没有牵扯进来。”
陆子扬不死心的问道:“地册、黄籍是全部焚毁了还是保留了一点?”
“发生这件事情后,下官已经派人去核实,除和州城外,其余诸县都已焚毁。”樊若水无奈回答道。说到这里,心里也有些愤愤不平,这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谁来了都没用,自己更没有错。
陆子扬见他脸色有异,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哼了一声道:“哪怕这件事责任不在你,但是你也有失职之罪,说白了你根本就没有把老百姓的事情放在心上,才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你身为一方父母官,不能保境安民,你心里有什么可抱怨的。”
“是,下官知罪。”樊若水站起身来,低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