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张野问,“发到网上?很快就会被删除。”
“不发到网上。”林枫”他看向张野,“你回老城区,联系你认识的那些手作市集的摊主、特教学校的老师,还有那些愿意帮忙的快递员。把这篇文章缩印成巴掌大的小卡片,夹在学生新发的作业本里,夹在家长点的外卖单里,夹在公交卡的充值收据里,夹在每一个人们不会设防的日常角落。”
一场无声的“投递”行动就此展开。
两天后,一个中学老师在自己的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她正在批改的作业本,本子里夹着一张小小的卡片。
她配文写道:“今天发新作业本,在里面发现了这张纸条,看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照片里,卡片上那行字被放大,清晰可见:“老师,我爸妈不是坏人。”
事件的发酵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就在此时,王教授,那位信用体系的首席设计师,受邀参加了市里举办的“社会信用体系建设与未来发展”高端研讨会。
面对台下媒体和学者的提问,他侃侃而谈,将那套冰冷的系统包装成“必要的社会免疫机制”,声称“情感连坐”虽然残酷,但能有效阻断风险的代际传递,是维护社会整体稳定性的“阵痛”。
林枫让赵子轩以一家网络媒体记者的身份拿到了提问机会。
“王教授您好,”赵子轩站起身,声音洪亮而清晰,“我想请教一个具体案例。如果一位母亲,因为见义勇为,救助了一个被官方定义为‘非法’的群体,导致信用降级。她的孩子因此失去了本该拥有的重点教育机会。请问,我们这套‘免疫机制’,究竟是在奖励冷漠,还是在惩罚善良?”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镜头都对准了王教授。
王教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他沉默了几秒,推了推眼镜,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学者口吻回答:“任何制度在初期都需要保持其绝对的稳定性,个案的得失,要服从于整体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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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就在林枫他们复盘这次交锋时,陈默的电脑突然跳出一个新邮件提醒。
发件人是匿名的,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附件是一个加密的压缩包。
陈默迅速破解,里面是一份内部报告的草案,封面上赫然印着标题——《关于“道德传染”社会阻断模型的伦理边界与压力测试报告》。
报告的署名人,正是王教授。
林枫一把夺过鼠标,点开文件。
他直接翻到结论部分,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瞳孔上:
“在为期三年的观察实验组中,78.3%的‘低信家庭’未成年子女,在年满18周岁前,表现出主动与‘问题亲属’进行情感与物理切割的倾向,以期修复自身信用档案。模型……有效。”
林枫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金属外壳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像一声压抑的哀鸣。
他缓缓抬起头,环视着张野、赵子轩和陈默,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同样的震惊与骇然。
“我们都错了。”林枫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他们不是在建设什么信用系统,他们是在建造一个巨大的人性灭绝培养皿。”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
那些闪烁的光点,此刻在他眼中,仿佛都成了培养皿中挣扎的菌落。
“陈默,”他没有回头,“用我们建立的那个单线联系网络,通知所有我们接触过的、名单上的、被牵连的家庭。”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风暴欲来的重量。
“告诉他们,是时候了。”
“是时候,让那些被系统判定为‘沉没成本’的幽灵,在阳光下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