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的后背贴上墙面时,才惊觉那触感竟如镜面般冰凉,连带着脊骨都泛起一阵寒意。他微微喘息着,指节因攥紧画笔而泛白,笔锋顶端那点曾刺破幻象的微光,正像风中残烛般缓缓熄灭。
就在片刻之前,他们还被困在一条无限循环的走廊里。两侧镜面墙不断复现着叶燃的狼狈——少年穿着沾血的比赛服,膝盖重重磕在舞台上,手臂无力垂下,台下的欢呼瞬间变成模糊的噪音,唯有他眼底的绝望像淬了冰,死死钉在“失败”两个字上。那是叶燃藏在所有耀眼成绩背后的恐惧,是怕自己某一天突然“无用”,怕所有努力在伤病面前碎成齑粉。
“谢了。”叶燃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他抬手抹了把脸,像是要把残余的沮丧连同冷汗一起抹去,指尖划过脸颊时,还带着未褪尽的颤抖,“这鬼地方,真会挑人心窝子最软的地方捅。”
凌曜没应声,只是抬眼望向街道尽头。镜中城的天空是倒悬的扭曲倒影,云像被揉皱的银箔,贴在泛着冷光的天幕上;两侧建筑的棱角锋利如刀,所有墙面都光洁得晃眼,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反倒让人心里发慌。他们每一步踏在地面上,脚步声都会从四面八方弹回来,像是有无数个“自己”在身后同步移动,那些回声叠在一起,竟有了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规则并非无迹可寻。”凌曜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说给叶燃听,又像是在跟自己确认,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它放大我们的恐惧,但幻象本身需要能量支撑。你没发现吗?每次幻象被破除,周围的光线都会暗一分。”
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大厦外墙,那面巨大的镜面墙上,他们二人的倒影正微微晃动,边缘已经有些模糊,不像刚进城时那般清晰锐利。“找到能量核心,击碎它。这是唯一的生路。”
两人默契地背靠背站着,沿着街道中央缓慢移动——凌曜刚才试过,一旦指尖触碰到镜面物体,指尖就会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紧接着幻象就会涌上来,所以他们刻意避开两侧的墙面,只踩着中间相对粗糙的路面走。可这座城像有生命般,竟在主动适应他们的防备。
走了约莫百来步,叶燃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紧拧成一团,连呼吸都放轻了:“凌曜,你有没有听到……哭声?”
凌曜凝神细听,耳边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还有心脏在胸腔里沉稳的跳动,除此之外,一片死寂。“没有。”
“不可能,是个小孩的哭声,很清晰……”叶燃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关节泛白,“是从那边传来的。”他抬手指向右侧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口隐在两栋建筑的阴影里,两侧的窗户黑洞洞的,像无数只闭着的眼睛,正沉默地凝视着他们。
凌曜的心猛地一沉。叶燃听到的,必然是镜中城针对他的恐惧布下的诱饵。可自己为什么毫无察觉?是这座城判断叶燃更容易被听觉影响,还是……它对自己的攻击,藏在更隐蔽的地方?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眼前的景象骤然天翻地覆。
喧闹的人声瞬间涌来,混杂着浓郁的消毒水气味,刺得鼻腔发疼;头顶的灯光惨白刺眼,晃得人睁不开眼——他不再站在镜中城的街道上,而是置身于医院那条熟悉的走廊里。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行色匆匆地从他身边跑过,推着的担架车滚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车床上的白布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底下是模糊的人形。
“病人大出血!快叫心内科主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