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凌曜家属在吗?病人情况不稳定,需要签字!”
凌曜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看到年轻的自己站在手术室门口,校服袖口还沾着早上吃早餐时的油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茫然和无措。墙上的“手术中”红灯亮得刺眼,像一颗烧红的钉子,直直扎进他的眼睛里。
这是他记忆深处最不愿触碰的禁区——母亲病危的那个下午。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放学回家看到母亲蜷缩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得像纸,他还以为是母亲累了,直到母亲突然咳出血来,他才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打120,一路跟着救护车狂奔,却只能在手术室门外等。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像潮水般从记忆深处涌上来,瞬间将他淹没。他明知这是幻象,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妈……”
幻象里的少年凌曜发出一声哽咽的低唤,声音里的无助像针一样扎进成年凌曜的心里。他的意识在疯狂呐喊“这是假的”,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手术室的门被推开,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对着少年摇了摇头,嘴唇开合着,没发出声音,但凌曜却清晰地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们尽力了。”
巨大的悲伤和自责瞬间将他击垮。如果那天早上他能多留意一点母亲的脸色,如果他早点发现母亲藏起来的药瓶,如果他没有因为跟母亲赌气,前一天晚上没好好吃饭……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这份深埋了多年的罪孽感,被镜中城精准地挖出来,放大成了一座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山。
小主,
“凌曜!”
一声暴喝像惊雷般在耳边炸响,带着熟悉的焦急。是叶燃!
眼前的医院景象瞬间像被打碎的玻璃,寸寸龟裂,惨白的灯光和消毒水气味一同消散。凌曜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正一步步朝着小巷深处走,脚尖已经快碰到一面巨大的、布满裂纹的镜子。镜中倒映出的不是他现在的模样,而是那个穿着校服、在手术室外绝望哭泣的少年,眼眶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叶燃死死抓着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脸上满是焦急和后怕:“你刚才怎么了?叫你几十声都没反应,像个木偶一样往这里走!再晚一步,你就要撞上去了!”
凌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滴进衣领里,带来一阵冰凉。他看向那面镜子,镜中的“少年”也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原本挂满泪痕的脸上,嘴角却缓缓勾起,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