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盛见他应下,暗暗松了口气,拱手道:“监正心思缜密,咱家就在门房等候,绝不引人注意。”说罢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仿佛从未在此处出现过。
值房内只剩烛火摇曳,杨柳青望着宣纸上那团墨污,指尖在桌案上轻轻叩着,眉宇间尽是无奈与沉郁。
转身入内换衣时,杨柳青眼底的犹豫已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沉静的决绝。
皇帝要他救,可这哪里是救?分明是要用他的医术做枷锁,将武子谏困在这无间地狱里继续受折磨。
与其如此,不如由他来送这位落魄皇子最后一程,也好让他早日解脱,总好过在无休止的酷刑中耗尽最后一丝生机。
他从自己的旧药箱底层摸出几枚通体乌黑的银针,指尖将针身握得发烫。
待换好一身便于行事的青布常服,杨柳青大步跟着韦盛往宫城而去。
夜色如墨,将两人的身影裹在其中,他身后拖曳的长影被宫灯拉得愈发瘦长,像一道无声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宫道上。
穿过层层守卫森严的宫墙,终是抵达了关押武子谏的暗牢。
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杨柳青抬眼望去,只见刑架上捆着一团模糊的血肉,衣衫早已被血污浸透成暗褐色,分不清哪里是伤口哪里是肌肤,昔日皇子的模样已荡然无存。
他喉头微动,鼻尖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别开眼深吸了口气才稳住心神。
韦盛在旁低声催促:“陛下还在等着回话,杨监正请尽快。”
杨柳青走上前,指尖悬在武子谏枯瘦如柴的腕间,却迟迟没有落下。
那腕骨突出得几乎要刺破皮肤,残存的脉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