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却不受控地浮现出武子谏的模样那人囚服早已被血污浸透,满身新旧交叠的刑痕纵横交错如蛛网,深可见骨的鞭伤与烙铁烫出的焦痕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尤其那双曾锐利如鹰的眼,此刻盛满了淬毒般的怨毒与恨意,死死盯着他时,似要将周遭一切都燃成灰烬。
杨柳青猛地晃了晃头,指尖按在眉心轻揉,强行将这蚀骨的念头驱散。
罢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再多纠缠亦是徒增烦忧。
可武子谏逃走后的这几日,杨柳青心头总像压着块沉甸甸的铅,连呼吸都觉得滞涩不畅。
白日里在御灵卫衙署处理公务,案上堆叠的卷宗字迹总在眼前恍惚,批文时笔尖屡屡悬在纸上,竟不知该落向何处。
夜里伏案批阅到深夜,阖眼欲歇时,那逃犯带血的身影总与宫闱深处的阴翳缠在一处,时而化作武子谏怨毒的眼神,时而幻作皇帝阴晴不定的面容,搅得他夜夜难安,稍有响动便惊觉坐起。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如影随形,白日里藏在公文后的蹙眉间,夜里便化作辗转反侧的叹息。
他隐隐觉得,这绝非简单的逃狱案,暗处定有惊涛骇浪正在悄然酝酿,只待一个恰当的时机,便要如惊雷般轰然拍落,将这看似平静的朝局搅得翻天覆地。
宸阳殿内。
武德皇帝将手中的奏报往案头推了推,指节抵着眉心反复揉按,眉宇间攒着化不开的倦意。
案上银烛被穿堂风卷得轻轻摇曳,烛芯爆出细碎的火星,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在金砖墙壁上,像一团沉甸甸的墨团,压得殿内空气都愈发凝滞。
殿门被人轻轻叩响时,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从喉咙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