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隙破冰痕

武千樾端着个紫檀描金食盒,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绣鞋踩在金砖上,脚步声轻得像怕踩碎了殿内的寂静。

她将食盒小心翼翼搁在案边,指尖在冰凉的盒盖上顿了顿,才敛衽垂眸,低声开口:“听闻皇兄今夜仍在批奏,御膳房炖了些山药莲子粥,想着皇兄许是没什么胃口,这个最是清淡养脾胃。”

武德这才缓缓抬眼,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瞬,月白宫装衬得她面色愈发素净,鬓边仅簪着支珍珠步摇,连说话时都微微垂着眉眼,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拘谨。

他视线很快移开,重新落回案上那纸奏报,目光死死盯着“北城夜闻鬼哭,百姓惶惶不安”的字样,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案面。

他对这位失而复得的皇妹,总有些说不出的滞涩疏离,经过他的查验,确是先皇遗落在外的女儿,可二十载形同陌路,也没什么感情,想说些亲近话,却总如鲠在喉。

“今日跟着李嬷嬷学了点茶的法子。”武千樾见他不接话,又硬找了个话头,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打破殿内的死寂,“她说点茶要沸水冲注,竹筅得顺时针打拂,要拂出绵密白沫才算像样。我试了半晌,要么力道轻了白沫太稀,要么手重了茶汤就结了块,倒像是在搅面糊似的,惹得嬷嬷直笑。”说罢,她还带着几分赧然,轻轻拢了拢袖口。

武德皇帝握着奏报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目光仍未从字面上移开,终究没接话。

殿内又陷入沉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细碎的噼啪声,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

武千樾捏着帕子的手暗暗收紧,指尖几乎要嵌进丝帕的花纹里。

她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了。一个流落在外二十载才被认回的公主,没有母家势力撑腰,又与这位皇兄生疏得如同陌路,若不能早些与他搞好关系、寻个可靠的靠山,在这深宫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将来风吹雨打,连个护着自己的人都没有。

这般想着,她垂下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又好似鼓起勇气轻声道:“李嬷嬷说,点茶的力道得匀匀当当,就像写字时运笔的腕力,轻一分则淡,重一分则滞。”

武千樾见他终于有了回应,连忙顺着话头往下说,语气里掺了点刻意做出来的茫然无措,“可我手腕总不听使唤,要么拂得太急,要么慢了力道,皇兄……您从前初学写字时,是不是也这般难?”

这一次,武德终于抬了眼。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奏报边缘,忽然想起自己幼时在弘文馆学字,字总是没有其他兄弟写得好,被侍读先生用戒尺打了手心,疼得直掉泪,却还要咬着牙再写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