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心中气急而笑:这武德皇帝是得老年痴呆了吗?不是武子谏被折磨得要死了,他不想人家死,秘密把自己叫去救活人家,如今他倒是失忆了。
“臣不敢。”杨柳青坦然应声,目光迎着帐幔后的威压,没有半分闪躲。
“那日是陛下亲下口谕,说武子谏在牢中突发恶疾,咳血不止,令臣即刻去飞龙卫暗牢为他诊治,陛下念及案情未结,才许臣施救。”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笃定:“臣全程有庾指挥陪同,寸步未离暗牢。臣当时为武子谏用的药物还有银针用完后便交予飞龙卫值守侍卫封存,如今可去暗牢药柜查验。飞龙卫的值守记录上,也该写着臣入牢、出牢的时辰,庾指挥在场见证,亦可当场对质。”
话音落时,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立在殿角的韦盛。
杨柳青声音不高,却字字掷地有声:“只是……暗牢值守时辰、还有我去飞龙卫之事,皆是机密行事,寻常人根本无从知晓。能将这些细节摸得一清二楚,还能仿造出这般以假乱真‘罪证’的,绝非普通宫人内侍,必定是位高权重、能接触到飞龙卫密档之人。其不惜伪造证据构陷臣,所图必定不小。”
庾岳按剑的手也悄悄松了松,眉峰微蹙,杨监正这话,分明是在暗示幕后黑手藏在朝堂之上。
帐幔后的武德帝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裹在殿内的寒气里,听不出半分喜怒,倒让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御灵卫监正果然敏锐,一点便透。”
帐幔再次微动,金龙衣袖闪过微光,“只是证据在此,桩桩件件都指着你,朕总要当着众人的面问个明白,既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之后也好堵得住满朝文武的嘴。”
杨柳青不语,只静静立着。他知道帝王心思,既用他查案,又防他权过重,这场“审问”不过是试探。他有自保之力,纵使身陷囹圄,凭御灵卫的暗线也能脱身,可……
念头刚转到家人身上,一股寒意突然从脚底窜上天灵盖,指尖瞬间冰凉。
他想起昨日去看望他们时,母亲在廊下叮嘱他别忘了带新晒的陈皮,父亲坐在竹椅上抽着旱烟,说等他回来要杀只老母鸡补补。
那寻常巷陌里的烟火气,此刻却像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喉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