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碰到颧骨,那里的皮肤紧绷绷的——昨天哭太久,泪痕干了之后留下的印子还在,像两道浅疤。林暮突然觉得有点丢人,往后缩了缩,想躲到墙后面去。
江川好像察觉到了,抬起头,这次终于看了林暮一眼。他的眼神很亮,带着点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他张了张嘴,手往口袋里摸,摸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塞到林暮手里,"拿着。"
林暮低头看,是两个馒头,温热的,隔着塑料袋能感觉到温度,把他冰凉的手指烫了一下。是江川早上买的那个没吃的?还是又买了新的?
"我走了。"江川说完转身就往下走,脚步快得像在逃,路过林暮身边时,胳膊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林暮手里的水桶晃了晃,水又洒出来一些,这次溅到了江川的裤腿上。
江川没回头,脚步没停,很快就消失在楼梯拐角。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啪"地灭了,二楼以下陷入一片漆黑。
林暮站在原地,手里攥着温热的馒头,水桶放在脚边,水还在轻轻晃。灯泡又开始"滋滋"响,光线忽明忽暗,照在他脸上,能看见没擦干净的泪痕印子,像两道浅灰色的疤。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馒头,塑料袋上沾着点油污,是江川的手指印。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三楼那扇深蓝色的窗帘,窗帘边角磨得起了毛,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来,像个小小的山丘——速写本里画过这个场景,铅笔线条轻轻的,旁边还画了只停在窗台上的麻雀。
林暮吸了吸鼻子,把馒头塞进帆布包侧袋,提起水桶,继续往上走。走到家门口,他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锁芯锈得厉害,转了半天才打开。屋里一股霉味,窗户果然没关严,冷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速写本翻了一页,露出里面的画——是江川蹲在修车铺里修自行车,铅笔线条重重的,把他专注的侧脸画得清清楚楚。
林暮走过去,把速写本拿起来,封面磨破的地方蹭到掌心,有点糙。他翻开最后一页,那里还是空白的,纸薄得透光,稍微用力就能戳破。
也许,他想,等会儿可以下楼,去修车铺看看。
灯泡又闪了一下,昏黄的光落在速写本上,把江川的影子照得暖暖的。窗外的风还在吹,呜呜地响,可林暮觉得,胃里那点冻住的暖意,好像开始慢慢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