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仁推着他的二八大杠,按照父亲的嘱咐,将车子停靠在沈家斜对面那栋楼的阴影里,恰好能窥见沈家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和门口的小片区域。

暮色和楼的阴影是最好的掩护。他蹲了下来,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擂鼓,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蒋父站在沈家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和狂跳的心。

他用力拍了拍门板,过了半天,大门才被缓缓打开。

沈建国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他穿着白色工装背心,外边罩着一件匆匆穿上的白衬衫,浓眉紧锁,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厌烦。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蒋父呼吸一滞。

“亲家……”

蒋父声音沙哑,神情激动,身体下意识地想在沈建国冰冷的目光下瑟缩,却又强行挺直,“实在……实在打扰了,有点要紧事……”

沈建国的目光越过蒋父的肩头,飞快地扫了一眼楼道远处那片乘凉的人群,又落回蒋父那张焦虑的脸上。

几秒钟的死寂,终于,沈建国侧身让开,鼻子里发出一个短促而沉重的音节:“进来。”

沈建国径直走到沙发坐下,身体微微后靠,目光盯在局促不安地站在屋子中央的蒋父身上。

“说吧,什么事非得晚上来?我前几天不是跟你儿子都说清楚了吗?我们两家现在可不是亲家了,你儿子与我女儿已经办好了离婚手续;我们两家对比悬殊,往后也不必要再往来了吧?

对,你这会儿来了也正好,把他们批下来的离婚证给带回去,省的我还让人送去给你。”

说着沈建国转身去了客厅的一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看都没看,直接递给了蒋父。

蒋父眼神干涩,一言不发接过信封,抽出来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张奖状样的纸上,写着离婚证三个大字。

他只看了一眼,看到蒋俊与沈白露的名字后,后面的都没再看下去,就急忙把这张纸合了起来,重新放回了信封里。

蒋父只觉得喉咙发紧发干,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双手下意识地在裤缝上搓了两下,试图挤出一点从容的笑容,却僵硬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