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妈——瞅啥瞅?!!”
百万壮汉齐刷刷地、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同步感,将呆滞的目光聚焦到王铁柱身上。
王铁柱被这百万道空洞的目光盯得头皮有点发麻,但肚子里的饥饿感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他挺直腰板(虽然还是有点弯),指着那坍塌的洞口,唾沫星子横飞,吼得气壮山河:
“搬——砖——!!!”
“给老子修路!!!”
“修一条能走出去的——路!!!”
最后那个“路”字,拖得又长又响,在洞穴里激起阵阵回音。
轰!
命令下达的瞬间,那百万由艳鬼转化而成的筋肉壮汉,仿佛被注入了最原始的行动指令!他们空洞的眼神依旧茫然,但庞大的身体却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猛地动了起来!
“嗬——!” “嗬——!” “嗬——!”
低沉、雄浑、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劳动号子声,毫无征兆地从百万个喉咙里同时爆发出来!这声音汇成一股恐怖的声浪洪流,瞬间淹没了整个遗迹!震得洞顶的晶石都在嗡嗡作响,震得王铁柱脚下的粉色“地毯”都在瑟瑟发抖!
百万壮汉,如同一股由肌肉和汗水组成的泥石流,轰然涌向坍塌的洞口!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得吓人,弯腰,伸手,蒲扇般的大手毫不费力地抓起那些坍塌下来的、最小的也有磨盘大的沉重石块!有的石块上,还残留着合欢宗特有的、描绘着各种不堪入目春宫图的花纹浮雕。
“嘿咻!嘿咻!” “嘿咻!嘿咻!”
号子声震耳欲聋。壮汉们扛起巨大的石块,迈开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山峦,在洞穴内开始按照一种近乎本能的、最基础的工程逻辑——清障、打地基、垒实——开始了疯狂的“修路”作业!
效率高得吓人!坍塌的碎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清理、搬运、堆积。一条粗糙、简陋、但绝对足够宽阔和结实的石头路基,正从洞口坍塌处,向着洞穴深处,吭哧吭哧地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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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铁柱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闻着空气中浓烈的汗味和尘土味,摸了摸依旧咕咕叫的肚子,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极其淳朴、极其满意的笑容。
“对喽!这才像话!”他一屁股坐在旁边一块稍微平整点的石头上,感觉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他伸手从腰间拽下那个旧皮囊,掏出里面最后一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也不嫌脏,张嘴就狠狠咬了一大口。
咯嘣!
饼子硬得像石头,差点把他仅剩的那几颗好牙给崩掉。王铁柱皱着眉头,用力地咀嚼着,干涩的饼渣子刮得嗓子眼生疼。他艰难地咽下一口,目光扫视着这混乱的施工现场。
就在这时,一个离他最近的壮汉,吭哧吭哧地扛着一块巨大的石板走了过来。这石板异常平整,上面用极其精细的浮雕手法,刻画着一幅极其香艳、极其露骨的男女欢好图,人物栩栩如生,姿态撩人至极。
那壮汉扛着石板,走到王铁柱面前,停下了脚步。他依旧表情呆滞,眼神空洞,但似乎在执行“修路”指令时,遇到了点需要请示的细节问题。他微微歪了歪那颗硕大的、横肉虬结的脑袋,用低沉、浑厚、带着浓重鼻音、却偏偏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的声音,闷闷地问道:
“大…哥…”
这称呼让王铁柱愣了一下。
“这…春宫图…石板…”壮汉吃力地组织着语言,显然对这个新词汇和眼前这具体的物件如何应用感到困惑,“往…哪…垒?”
王铁柱正嚼着那能崩掉牙的饼子,腮帮子一鼓一鼓。他抬眼瞥了一下那石板上的内容,花花绿绿,男男女女,看得他眼晕。他嫌恶地皱紧了眉头,仿佛那不是价值连城的艺术珍品,而是茅坑里捞出来的臭石头。
“呸!”他吐掉嘴里的饼渣子,想都没想,用拿着半块饼子的手,朝着正在热火朝天打地基的、靠近洞穴边缘一处低洼地的方向一指,斩钉截铁地吼道:
“垫茅坑地基!”
他的声音粗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那玩意儿厚实!垫底下——”王铁柱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某个村里泥瓦匠常说的词,“稳当!茅坑才不塌!”
那扛着春宫图石板的壮汉,脸上横肉抽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理解”的光芒。他不再犹豫,闷闷地应了一声:
“哦。”
然后,他转过身,迈开沉重的步伐,吭哧吭哧地扛着那块描绘着千年情欲艺术的珍贵浮雕石板,走向那片正在被石块和夯土填埋的低洼地。在周围其他壮汉“嘿咻嘿咻”的号子声中,他双臂肌肉贲张,嘿地一声,将那块价值连城、承载着合欢宗无数秘法的春宫石板,稳稳地、端端正正地,塞进了即将成为茅坑基础的、最底层的地基缝隙里。
石板上,那对纠缠的男女浮雕,被粗糙的石块和冰冷的泥土,无情地掩埋了大半,只留下一个翘起的、仿佛带着无尽幽怨的脚尖。
王铁柱满意地点点头,收回目光,继续跟手里那块硬饼子较劲。他啃得极其专注,腮帮子用力地蠕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洞穴里,百万壮汉的号子声震天动地,如同沉闷的鼓点,伴随着石块碰撞的轰鸣,在这沉寂了千年的合欢宗遗迹里,奏响了一曲前所未有的、充满汗水和泥土气息的劳动交响乐。
他咽下一口干涩的饼渣,舔了舔开裂的嘴唇,眯缝着眼,望向那条在百万筋肉壮汉挥汗如雨下,正以惊人速度向前延伸的、粗粝坚实的石头路,小眼睛里闪烁着最朴素的光芒。
“嗯…修快点…”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像是在催促那些壮汉,又像是在安慰自己雷鸣般的肠胃,“等路通了…出去…俺得先干他娘的三大海碗…苞米碴子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