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门,在三人身后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别墅内部恒温恒湿的空气带着一股新装修的、混合着昂贵皮革和消毒水残留的奇异味道。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的光,映照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和线条冷硬的现代家具。这里豪华、精致,却毫无人气,像一个巨大的、无菌的展示柜。
江妍站在玄关空旷处,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涣散的瞳孔倒映着室内冰冷的光源,像个被遗弃在陌生星球的人偶。她在等待下一个“指令”。
午夜时分,这座位于远郊森林边缘的豪华别墅,成了三个伤痕累累、彼此憎恨却又被最深的绝望和扭曲执念捆绑在一起的灵魂,唯一的、冰冷的囚笼。
三年时光,如同一层粘稠厚重的油彩,涂抹在这栋森林边缘的奢华囚笼之上。
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外,季节更迭,树影婆娑,晨光暮色无声流转。窗内,恒温恒湿的空气永远带着一丝消毒水和昂贵皮革混合的冰冷气息,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那张足够容纳十几人的长条餐桌,只占据了微不足道的一角。
主位,江妍安静地坐着。
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棉质长裙,剪裁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乌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额角那道曾经狰狞的血痕,如今只剩下一条极淡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浅白色印记。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姿态是经过无数次指令矫正后的标准坐姿,脊背挺直,脖颈的弧度如同天鹅般优雅,却又透着非人的僵硬。
她的脸,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皮肤细腻得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那双眼睛,睁着,瞳孔却像蒙着最厚实的磨砂玻璃,倒映着天花板上冰冷的光源,却映不出任何属于人间的情绪。一片空茫的、永恒的虚无。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静默。像一件被精心保养、陈列在真空玻璃罩里的稀世瓷器,完美,易碎,毫无生气。
长桌两侧,林杰和沈烽分别落座。三年的时光,同样在他们身上刻下了痕迹。
林杰穿着熨帖的深灰色羊绒家居服,鼻梁上重新架起了一副无框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依旧,只是那锐利之下沉淀着一种更深的、仿佛冰封湖面般的沉静。他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滚动的全球医药行业最新动态,复杂的分子式和财报数据在他眼中迅速流转。他左手端着一杯黑咖啡,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轻轻敲击,发出极其规律的、几乎听不见的“嗒、嗒”声。他的动作精准而克制,连端起咖啡杯的弧度都像是经过测量。只有偶尔抬眼,视线掠过主位上那个静止的身影时,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评估仪器运转般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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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沈烽,身上的暴戾和绝望似乎被这三年的沉寂磨平了许多棱角,沉淀成一种更为内敛的、如同休眠火山般的压抑。他穿着深色的高领毛衣,遮住了脖颈上可能残留的旧伤痕迹。曾经总是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但眉宇间那道深刻的竖纹却如同刀刻。他面前的平板同样亮着,屏幕上却是截然不同的内容——财经新闻、股市K线图,偶尔夹杂着一些户外极限运动的视频推送。他看得并不专注,眼神有些涣散,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面前的咖啡早已冷透,他却没有碰过。他坐姿看似放松地靠在椅背里,一条手臂搭在扶手上,但仔细看去,那搭着的手臂肌肉线条却始终处于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状态,仿佛随时准备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