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阵完,他贴地后滑,像一尾蛇退回暗沟,只留下半截折扇骨露在月光外,像给死神留的请柬。
第一组骑兵踏入玉米地,最前犬突然人立,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
骑手俯身查看,马头刚低,发弦骤紧——“嗡!”
雾丸弹起,白磷遇风即燃,火舌卷雾,爆出大团青白火球,火球里夹着无数细针般的蓝影,那是淬了“雪忍”的扇骨碎片。
人嚎,马嘶,犬吠,三声交叠,却只响了一瞬——火球把声音与夜色一起吞进去,再吐出时,只剩焦黑的骨架,与漫天飞舞的火星。
火星落在玉米秆上,借风势,一路向东南舔去,像替谁提前点燃出殡的纸钱。
苏砚舟趁第二组骑兵勒马不前,已滑至坡底,翻身滚进一条干涸的支渠。
渠壁早被哑婆掏穿,与主渠相通,他矮身钻入,背脊刚没入黑暗,耳边忽然传来极轻的“叮”——铜铃。
他脚边,那只被击落的鹰风筝静静躺着,竹骨断口刺穿羊皮,像一柄破伞。
铜铃却完好,被发弦系着,弦另一头,牵在沈清禾手里——她不知何时折返,蹲在渠心拐弯处,眼里燃着两粒极小的火,像刚从火场里捡回来的星。
“走。”她无声张口。
苏砚舟摇头,抬手,指自己左臂,再指洞外——血味未散,犬迟早会追来,他得把最后一道火墙点完。
沈清禾没再劝,只把铜铃递给他,转身,从背后解下一只窄长布囊——囊口一开,露出里面十二枚“忍冬雾六号”,通体漆黑,像十二段被夜裁下的影子。
“一起。”她轻声说,声音低得只够两人听见,却重得能把整条命压进去。
砖券内,哑婆已把孩子们分成三列,每列腰间系一根粗麻绳,绳结涂了豆汁,湿时无味,干后却散发酸香,可掩人味。
沈清墨蹲在最末,正把一只只空药箱拆开,箱板内层早被削薄,用蛋清与麻丝裱成“纸甲”,轻而韧,可挡远矢。
他把纸甲逐一套在孩子前胸,最小那个套了两层,仍嫌不够,便把自己呢子大衣脱下,裹在最外,只留月牙疤在烛火里,像一弯将蚀的月。
哑婆打手势:水门距此三里,渠尽即护城河,河底有闸,闸外是芦苇荡,荡外是永定河岔,岔口泊一只乌篷小舟,舟主姓白,曾欠沈家一条命。
沈清墨点头,却忽然抬手,指券顶塌口——那里,月光正被一道黑影截断,影随身移,有人正沿洞顶潜行,脚步轻得像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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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停住,一张脸倒悬在塌口外,额心一点月光,像第三只眼。——苏砚舟。
他翻身落下,足尖点地,无声。
折扇仍咬在齿间,扇骨刃片却已缩回,只剩布条在风里微微鼓胀,像一面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