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老宅的红布包

“姐!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 张兰急了,伸手去抢红布包。拉扯间,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保险单和一张旧照片滑了出来。照片是丘雨十岁生日时拍的,她坐在父亲怀里,手里捧着个奶油蛋糕,三个姑姑围在旁边,大姑脸上沾着蛋糕奶油,二姑笑着比了个 “剪刀手”,小姑手里举着个草蚱蜢,五个人的笑脸挤在一起,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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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雨捡起照片,指尖抚过父亲的笑脸,突然发现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是父亲的笔迹:“等小雨出嫁,就用拆迁款给她陪嫁一辆电动车,她上班的地方远,骑车方便。” 字迹被泪水泡过,有些地方晕成了模糊的团,看不清笔画。

“这拆迁款,本该是你的。” 张敏蹲下来,帮丘雨把保险单捡起来,声音里满是愧疚,“但你二姑说,先借我们用用,等你表哥结婚、你小姑家缓过来,就把钱还给你…… 我们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

丘雨看着三个姑姑的样子,突然明白了 —— 那些看似坚硬的贪婪背后,藏着的是三个女人被生活磨出来的茧。大姑为了儿子的彩礼愁得睡不着觉,小姑为了全家的生计整日唉声叹气,二姑自己的退休金不多,却还要贴补给两个妹妹。可理解不代表原谅,她把保险单小心翼翼地塞进包里,转身往门口走,脚步很稳:“明天我去公证处,该我得的,我一分都不会让;该你们得的,我爸的遗嘱里写得清楚,我也不会多拿。”

张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瘫坐在地上,拐杖滚到墙角,发出沉闷的响声。灯光照在她的白发上,丘雨这才发现,二姑已经老了,鬓角的白发比去年多了好多。

第三节:深夜的忏悔

拉锯战持续了半个月。丘雨去公证处申请遗产公证那天,张兰突然带着房产证和存折赶来,说 “愿意调解”,可就在签字的前一刻,她又突然反悔,说 “还要再考虑考虑,得跟你大姑小姑商量”。张敏整天唉声叹气,每天都给丘雨送吃的,送饺子、送鸡汤,每次都偷偷往丘雨兜里塞钱,十块、二十块,像做贼似的,怕被张兰看见。张丽最奇怪,见了丘雨就躲,眼神躲闪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每次丘雨想跟她说话,她都找借口溜走。

这天夜里,丘雨刚躺下,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披上衣裳开门,看见张丽站在雨里,头发被雨水湿透,贴在脸上,手里紧紧攥着个黑色的布包,雨水顺着布包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个小水洼。“小雨,你拿着这个。” 她把布包塞进丘雨怀里,布包沉甸甸的,“这是我那份二十万的拆迁款,存到我名下了,你赶紧存起来,别告诉你二姑,也别告诉你大姑。”

丘雨打开布包,里面是张存折,户名是张丽,余额栏里写着 “.00”,取款密码写在一张便签上,是丘雨的生日 ——。

“我这几天天天做噩梦,梦见你爸站在我床前,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眼神里都是失望。” 张丽的牙齿在打颤,声音也跟着发抖,“那天我们瞒着你,是你二姑说‘等你情绪稳定了再说,免得你在外地出事’,我和你大姑糊涂,就信了她的话…… 现在想想,我们真是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张兰和张敏的声音,越来越近。“张丽你疯了!你把钱给她,你男人的医药费怎么办?孩子的学费怎么办?” 张兰冲过来,伸手就去抢丘雨怀里的存折,指甲差点划破丘雨的手背,“那钱是你家的救命钱,你给她,你们全家喝西北风去?”

“哥就这一个闺女,我们不能断了他的根!” 张丽突然往前一步,把丘雨护在身后,她瘦小的身板在雨里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却还是挺直了腰,“那天整理哥的遗物,我在他枕头下发现了张你俩的合照,背面写着‘二妹最疼我,小时候总带糖给我吃’,你对得起哥写的这句话吗?你忘了小时候哥总把好吃的留给你,自己饿着肚子?”

张敏突然捂着脸哭出声:“老二,别吵了,今天下午我去你哥的墓地了,他的照片上蒙了层灰,我们连块干净的布都没给他带……” 她从兜里掏出块洗得发白的蓝布手帕,是父亲生前用的,边角磨破了,上面还绣着个小小的 “建” 字,“这是我从他衣兜里找出来的,上面还有他的汗味,我昨天洗了洗,想着下次去给他擦照片。”

张兰的动作突然停住,存折从她手里滑落在地,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清冷的月光照在张兰的脸上,丘雨第一次发现,二姑的眼角有那么多皱纹,比老宅的门槛还要深,鬓角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我不是要贪他的钱。” 张兰慢慢蹲下来,捡起地上的存折,手指在 “张建国” 三个字上反复摩挲,像是在触摸什么珍贵的东西,“我就是气他,当年我男人生病,住院要做手术,我跟他借三万块,他说他没钱,转身却给你买了台最新款的电脑,说你学设计要用…… 我心里不平衡,我就想争口气。”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我以为他偏心你,不把我当妹妹。”丘雨这才想起,高三那年她要学服装设计,说需要台配置高的电脑,父亲第二天就去县城的电脑城,花一万多买了台笔记本电脑,当时她还觉得父亲大方,现在想来,那时候正是小姑父生病的时候。“二姑,我爸没借你钱,是因为他偷偷给小姑父找了个老中医,抓药花光了所有积蓄,还跟邻居借了两千块。” 丘雨蹲下来,和张兰并排坐在门槛上,指尖轻轻碰了碰二姑冻得发僵的手,“他怕你知道了愧疚,说你当时已经够难了,不想再让你操心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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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兰的身体猛地一震,手里的存折 “啪嗒” 掉在地上。她抬起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泪水顺着皱纹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水珠:“你说…… 你说他给你姑父找中医?还借钱抓药?” 她突然想起,当年丈夫出院后,总有个陌生的老中医上门复诊,每次都说是 “受人之托”,她以为是医院安排的,直到现在才明白,那是哥哥偷偷请的。

“我爸说,小姑父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倒下。” 丘雨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父亲去年拍的视频 —— 画面里,小姑父在院子里种菜,父亲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笑着说 “你看你姑父,现在身体比我还硬朗,当年那老中医的药真管用”。视频里的声音有些模糊,却清晰地传到张兰耳朵里,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里积了多年的疙瘩。

张敏蹲在旁边,抹着眼泪说:“其实你哥一直惦记着你,去年你生日,他还跟我念叨,说你爱吃他做的红烧肉,想给你送过去,又怕你嫌他麻烦。” 她从兜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玉佩,“这是你哥去年去开封,特意给你求的平安符,说你一个人在外地,让它保佑你。”

张兰接过玉佩,冰凉的玉贴在掌心,突然想起小时候,哥哥总把好吃的留给她,自己啃红薯;想起她出嫁那天,哥哥背着她出门,说 “以后受了委屈,就回娘家,哥养你”;想起去年冬天,哥哥顶着大雪给她送白菜,说 “你爱吃炖白菜,我种的甜”。那些被她遗忘的温暖,此刻像潮水般涌来,把她淹没在愧疚里。

“我对不起你爸……” 张兰突然趴在膝盖上哭起来,声音嘶哑,“我不该怀疑他,不该贪他的拆迁款,不该瞒着小雨他走了的消息……” 她的肩膀剧烈颤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明天就把房产证和存折还给小雨,再去公证处,把该她的都给她。”

张丽坐在旁边,也红了眼睛:“其实哥走的前一天,还跟我打电话,说要给二姑买台洗衣机,说她冬天洗衣服总冻手,手指关节都肿了。” 她擦了擦眼泪,“是我们不好,把哥的心意都忘了,眼里只看到钱。”

巷口的路灯亮着,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四条紧紧靠在一起的绳子。丘雨看着三个姑姑,突然觉得心里的委屈和愤怒都慢慢散了,剩下的只有心疼。她捡起地上的存折,塞回张兰手里:“二姑,这钱你们先拿着,表哥的彩礼、小姑父的医药费都需要钱。” 她顿了顿,笑着说,“我爸的拆迁款,等老宅翻新好了,我们一起商量怎么分,好不好?”

张兰愣了愣,然后用力点头,泪水又流了下来,这次却是感动的泪。张敏拍了拍丘雨的肩膀:“小雨,你真是个好孩子,你爸没白疼你。” 张丽也笑了,从兜里掏出颗糖,塞给丘雨:“这是你小时候爱吃的水果糖,我一直揣着,忘了给你。”

丘雨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小时候三个姑姑给她的糖一样。她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很圆,照亮了整条小巷,也照亮了每个人心里的裂痕,那些裂痕里,正慢慢长出温暖的藤蔓。

第四节:遗像后的纸条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丘雨就被敲门声吵醒。她打开门,看见张兰站在门口,眼下的乌青比熊猫还重,手里提着个生锈的铁皮盒,盒子上还贴着张旧年画,画的是胖娃娃抱鲤鱼。“小雨,这是你爸的东西,我们之前没给你,昨天我回去翻了翻,都在这儿了。” 张兰把铁皮盒递过来,手有些发抖,“里面有他的老花镜、他常看的《三国演义》,还有你小时候的奖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