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陈月三个月前刚搬来,房东图省事没跟她提窗帘的事,她看不见,只能凭着记忆在屋里摸索,每次洗完澡都以为阳台是封闭的延伸区,从没多想。至于脚踝的疤痕,是去年下夜班时,被路边没盖的下水井绊倒留下的,从那以后,她出门就再也没离过盲杖。
“那些液体是医用精油,不是啥护肤品,” 陈月的眼泪掉在瑜伽垫上,晕开小小的湿痕,“我不是故意不拉窗帘,也不是想博眼球,我真的不知道…… 让大家误会了这么久,对不起。” 她突然抓住赵秀兰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像火,“赵阿姨,他们是不是都在背后说我坏话?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奇怪,特别不知廉耻?”
赵秀兰把陈月搂在怀里,像抱着小时候摔破膝盖的孙女,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都是误会,没人怪你。等明天我就让老王帮你把窗帘装上,以后想拉就拉,想晒晒太阳就晒,咱不委屈自己。”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没拉窗帘的玻璃,发出 “滴答滴答” 的声,像在替那些误解她的人道歉。
第三节:微信群的沉默 —— 道歉里的温暖
第二天一早,物业公告栏前围满了人。赵秀兰贴的《倡议书》用红笔写得工工整整,最上面一行字格外醒目:“请各位业主尊重 302 陈月女士的隐私,她是位盲人按摩师,独自生活不易,若有需要,欢迎大家伸出援手。” 下面的签名栏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王军建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像个认错的小学生,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李娜拎着块新买的深蓝色窗帘布,站在 302 门口,手指在门铃上悬了半天,没敢按下去。昨天她在群里删了照片,心里却一直打鼓,总觉得自己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偷拍。正犹豫着,门突然开了,陈月拿着盲杖站在门口,听见动静笑着问:“是李娜妹妹吧?我听见脚步声了。”
“陈…… 陈姐,” 李娜把窗帘布往前递,脸涨得通红,“我…… 我给您送窗帘来了,这布遮光性好,拉上就啥也看不见了,您要是不喜欢这颜色,我再去换……”
陈月接过窗帘布,指尖在布料上摸了摸,笑着说:“这颜色挺好的,摸起来也厚实,谢谢你啊。不过你不用这么客气,物业小张今早已经帮我装了新窗帘,也是深蓝色的,说跟您这差不多。” 她侧身让李娜进来,客厅的窗台上,赵秀兰送的绿萝已经浇了水,叶片上挂着水珠,亮晶晶的。
“陈姐,我以前……” 李娜的声音比蚊子还轻,手指绞着衣角,“我不该在群里乱发照片,还说那些不好听的话,对不起。”
陈月正在给精油瓶贴盲文标签,闻言停下手里的活,笑了笑:“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其实我还得谢谢你们呢,要是没人提醒,我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阳台有窗帘,说不定还会一直误会大家在看我,心里总不踏实。” 她指着阳台,新窗帘被拉开了半幅,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明亮的光带,“你看,现在这样就挺好,又能晒太阳,又不用担心被人看见,特别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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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军建的媳妇在楼下晒被子,听见三楼传来笑声,探头往上看,正好看见李娜在帮陈月整理折叠按摩床。那床是陈月用来给邻居临时推拿的,收在阳台角落,铺着块洗得发白的床单,边角处还绣着朵小小的兰花。“陈姐,您这手艺真好,” 李娜捏着自己的脖子,皱着眉说,“我天天对着电脑,颈肩疼得厉害,上次您帮我按了下,舒服了好几天。”
陈月的手指搭上李娜的肩膀,力道刚柔并济,指尖精准地找到酸痛点:“你这是长期低头导致的筋膜炎,以后每小时起来活动五分钟,我再给您按按,保证比上次还舒服。” 李娜咬着唇没敢叫出声,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 不是疼的,是想起那些偷偷偷看的夜晚,自己跟王军建他们没两样,心里像被针扎似的难受。
小区业主群里突然热闹起来,有人发了张陈月在社区服务中心做志愿者的照片。照片里,陈月正给一位老奶奶推拿肩膀,阳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比任何时候都动人。下面的评论刷成了屏:“陈师傅人美心善,太厉害了!”“以后有颈肩疼的,不用去医院了,找陈师傅就行!”“陈姐要是在小区开个店就好了,我们都去捧场!”
赵秀兰看着手机,突然想起陈月脚踝的疤痕,赶紧给物业小张发微信:“能不能在三单元门口铺条盲道?小陈出门不方便,有盲道能安全点。” 小张秒回:“兰姨您放心,早就安排上了,明天就动工,材料都备好了!”
第四节:按摩床的温度 —— 愧疚里的和解
霜降那天,陈月的按摩店在小区底商开张了,招牌是王军建写的,“月兰推拿” 四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却在笔画里藏了小小的兰花,是他特意跟书法老师学的。赵秀兰送的绿萝摆在窗台,叶子舒展得像只只张开的小手,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劲儿。
第一个客人是刘大爷,老爷子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进来,声音洪亮:“小陈啊,我这老寒腿就靠你了!上次你帮我按完,我能绕着小区走三圈,比吃了药还管用!” 陈月扶着刘大爷躺在按摩床上,手指搭上他的膝盖,准确地找到酸痛点:“大爷您放心,今天保准让您能多走两圈,说不定还能跟老伙计们下棋呢。”
王军建躲在店门口的树后,看见李娜拎着个水果篮进去,出来时眼眶红红的,还跟陈月说了半天话。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医保卡,上周搬花盆闪了腰,媳妇催了他好几次来看看,可他站在门口蹲了半小时,还是没敢进去 —— 一想起那些偷看的夜晚,就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小偷,没脸见陈月。
“王大哥,进来啊,躲在树后干啥呢?” 陈月的声音从店里传来,盲杖在门槛上轻轻敲了敲,像在发出邀请。王军建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磨磨蹭蹭地走进去,不敢看陈月的眼睛,只盯着地上的瓷砖缝:“我…… 我来看看腰,上次搬花盆闪着了,媳妇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