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院墙下的辣椒

回去的路上,刘青山突然跟在我身后,闷闷地说:“那辣椒我提前用盐水泡了仨小时,辣度降了一半,再配着醋喝,其实不怎么辣。” 我转头时,他眼尾的疤在夕阳里闪着光,像道未愈合的伤口。“王小贩他爹的病,” 他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愧疚,“是肺癌晚期,我真治不了。我要是说能治,就是骗他,耽误他去大医院。”

第三节:药罐里的秘密

寒露的露水打湿了教室的窗棂,玻璃上蒙着层白雾,我正给孩子们讲《科学常识》里的 “常见皮肤病”,三柱子媳妇突然闯进来,头发乱糟糟的,跟刚被风吹过似的,怀里的娃哭得直喘,脸上的红疹子比上次还厉害,密密麻麻的,看着都揪心。“小神仙!你快救救娃!” 她带着哭腔,声音都劈叉了,“你给的药膏不管用了,娃痒得直挠,都抓破了!”

我跟着她往刘青山家跑,远远就看见他家烟囱冒着黑烟,一股苦苦的杏仁味顺着风飘过来,还夹杂着金银花的清香。刘青山正蹲在灶台前煎药,药罐里的水 “咕嘟咕嘟” 响,翻滚着黑色的渣子,像熬中药。

“小神仙,你快救救我家娃!” 三柱子媳妇把娃往他面前一送,急得直跺脚,“上次你一摸就好了,这次怎么不管用了?”

刘青山的眉头皱成个疙瘩,手在娃额头上摸了摸,又翻了翻娃的眼皮,突然拔高嗓门,声音里带着我从没听过的慌张:“别耽误!赶紧去县医院!这不是湿疹,是水痘!再拖就出大事了!” 他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塞到我手里,“把这个给医生,他们知道怎么治,别让医生开错药!”

我瞥见纸条上写着 “阿昔洛韦软膏,每日三次,口服抗病毒颗粒”,字迹歪歪扭扭的,像刚学写字的孩子,还有几个字被墨汁洇了,看得不太清楚。送三柱子媳妇去车站时,她还在嘟囔:“肯定是小神仙不想治了,他以前啥病都能治,怎么这次就推给医院了……”

回村时,我绕到刘青山家,看见他正把药罐里的渣子倒在菜地里,里面有当归、金银花、蒲公英,还有些我不认识的草根。“这些草药能清热解毒,增强抵抗力,” 他没回头,像是知道我在身后,“但治不了水痘,水痘是病毒感染,得用西药抗病毒。”

我想起奶奶的医书里说过,水痘是传染性疾病,必须隔离治疗,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你早就知道是水痘?那你上次给的药膏……”

“嗯,” 他蹲下来拔草,动作慢悠悠的,“昨天去村里串门,见娃有点发烧,就觉得不对劲,晚上翻了半宿书确认的。” 他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封面都磨掉了皮,打开一看,里面记满了各种病症和对应的药名,有的画着草药的样子,旁边标着 “后山有”,有的写着 “县医院,张医生,138xxxx5678”,还有些地方画着小问号,应该是他还没搞懂的。

“那你以前的那些法术……” 我忍不住问。

“都是些土法子,骗乡亲们的。” 他笑了笑,眼尾的疤在脸上动了动,像条小虫子,“李大爷孙子的鱼刺,是我用筷子把它轻轻捅进胃里,让他吞下去;张寡妇男人的腰,是我教他练的复位操,每天早晚各一次,纸团就是个念想,让他信我,才肯坚持练。” 他指着篱笆上挂着的马齿苋,“治湿疹的药膏,其实就是这草捣烂了,加凡士林熬的,纯天然,没副作用。”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地上,像两道并肩的树。我突然明白,村民们信的哪里是法术啊,是刘青山那双肯为他们摸爬滚打的手,是他半夜背着生病的老人往县城跑的脚,是那些在医疗站关门、交通不便的年月里,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四节:院墙下的真相

立冬的雪下得急,跟老天爷往下倒面粉似的,转眼就把青石村盖白了。王小贩突然跌跌撞撞闯进学校,头发上、肩膀上全是雪,冻得脸通红,嘴里喊着:“支教老师!快!快去叫刘青山!我媳妇难产了!村医说没办法了!”

我踩着没过脚踝的雪往刘青山家跑,雪沫子溅进脖子里,冻得人直打哆嗦。到他家门口时,看见他正往板车上搬东西:两床厚棉被、一个热水壶、还有个红布包,看着像个急救包。“县医院太远,走大路得俩小时,” 他把棉被捆得结结实实,动作麻利,“走小路能近十里,我拉着板车,你帮我扶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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