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云和吴普同都诧异地看向她。
赵大娘拍着大腿,脸上是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就村东头!张有福家!那个二小子!张二胖!我的老天爷!他考上了!考上中专了!涿州的什么……医学卫校!”
“啥?!”李秀云惊得手里的通知书差点掉地上,眼睛瞪得溜圆,“二胖?建伟那孩子?他……他不是在镇二中吗?能考上中专?还是医校?!”
“千真万确!”赵大娘唾沫星子横飞,“通知书都送到家了!张有福乐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满村子嚷嚷呢!说是护理专业,以后出来就是医院里的干部了!真是祖宗坟头冒青烟了啊!谁能想到呢?那孩子以前学习也就那样啊……”
吴普同愣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法。张二胖?那个小时候一起掏鸟窝、玩泥巴的发小?那个成绩平平、甚至有点憨顽的张建伟?他居然……不声不响地考上了中专?!还是涿州的医学卫校?!这消息比他自己拿到县三中的通知书还要让他感到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冲击。
赵大娘还在啧啧称奇,李秀云也在一旁附和着,感慨着命运的无常和神奇。
吴普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里那张县三中的通知书,那纸张似乎变得有些烫人。自己拼死拼活,悬梁刺股,也才勉强挤进县三中这个“高中”的门槛,未来三年还要面临高考那座更恐怖的独木桥。而张二胖,那个曾经一起在泥地里打滚的伙伴,竟然一步到位,直接端上了铁饭碗,跳出了农门?!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翻腾——有替老朋友高兴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无法言喻的震动和……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和不平。人,真是说不准啊。
赵大娘又八卦了一阵,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李秀云还在为儿子考上高中而高兴,絮絮叨叨地说着晚上做点什么好吃的。
吴普同默默地走进院子,目光掠过那个空荡的羊圈。夏日的阳光照在青砖墙上,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他知道,无论愿意与否,他都必须沿着“县三中”这条路走下去。前路是更激烈的竞争,是悬在三年后的高考,是未知的迷茫。
而关于张二胖的奇迹,则成了这个闷热夏日午后,在西里村炸开的最响的一颗惊雷,迅速传遍每一个角落,刺激着那些落榜生的神经,也拷问着每一个像吴普同这样即将踏上新征程的人的心。分水岭已然划定,只是这界限,远比想象中更加曲折和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