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是胡仙教主沉着脸呵斥,说“你这冤魂莫要缠人”,一会儿又是二姥爷的魂儿占了上风,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说自己在底下的苦:“我看见人家坟头有供品,想去讨口吃的,被守坟的狗追得摔进沟里,腿都磕破了……下雨的时候,只能钻到破庙里,漏下来的水比外头还大……”
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梁,像是在看那些难熬的日子。
额头上的伤疤在灯光下泛着青黑,嘴唇干裂起皮,说起饿肚子,喉咙里还会发出“咕噜”的咽口水声,看得我心里发酸,又有点发毛,原来鬼魂也会饿,也会冷,也会疼。
我妈坐在那儿,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说不出话。
崔阿姨也红了眼眶,一个劲儿叹气。
屋里的香早就灭了,炉子里的灰都凉透了,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敲得人心里发慌。
已经过了半夜十点,窗外的狗叫早就停了,四周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可那仙家就是不离体,二姥爷的魂儿像是铁了心要在这儿讨个说法。
大仙的老公急得满头大汗,在屋里转来转去,烟卷抽了一根又一根,地上扔了好几个烟蒂。
他一会儿给仙家作揖,一会儿劝二姥爷:“老爷子,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这总缠着也不是事儿啊……”可不管咋说,那女人要么哭要么瞪,就是没个消停。
直到快十一点,屋里突然静了。
二姥爷不哭了,也不拍炕沿了,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眼神空茫茫的,像个没上弦的木偶。
我妈刚想开口,就见那女人肩膀动了动,胡家教主的声音又响了,这次沉了不少:“罢了,看在他死得冤屈,指条路给他吧。”
她老公赶紧凑过去:“您说!您说咋弄!”
“找根红线,再备一把香。”狐仙慢悠悠地说,眼神扫过屋里,“红线一头在屋里系着,另一头往外拉,一直拉到院外,找棵孤树,记住,四周不能有别的树,就得是孤零零一棵的。
把红线系在树上,让他有个落脚地,以树为家。
香插在树根下,再烧点黄纸,给他送点盘缠。”
这话听得我心里咯噔一下:孤树?半夜去荒地里找孤树?想起乱葬岗的土坡,我后脖子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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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我妈那模样,又觉得二姥爷实在可怜,要是能有个家,总比在底下挨冻受饿强。
大仙的老公不敢耽搁,翻箱倒柜找出红线,又从供桌底下摸出一把没开封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