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纸人预言

雨,下得更急了。

废弃的开封府证物库,像一座被遗忘的陵墓,深藏在衙门建筑群最偏僻的角落。铁锁早已锈蚀,包拯用一截铁丝轻轻拨弄,锁舌弹开的闷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门轴发出垂死的呻吟,灰尘如同被惊扰的幽灵,在从破窗斜射进来的光柱中狂舞。

库内充斥着陈年卷宗发霉的气味,混合着生锈铁器和未知药物的怪味。高高的木架如同巨兽的肋骨,阴影幢幢,遮蔽了大部分光线。包拯站在中央,任由尘埃落满肩头。这里曾是他执掌法度、明断是非的起点,如今,却成了他游离于法度之外的藏身之所。讽刺,且冰冷。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疾不徐。

“我以为你会找个更体面的地方,”公孙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磨砂般的质感,他踱步进来,官袍下摆沾了些许泥点,神色却依旧是那副看透世情的疏懒,“比如某个能晒到太阳的酒楼雅间,而不是这个……散发着失败者气息的故纸堆。”

包拯没有回头,目光扫过积满灰尘的架子。“这里安静。而且,这里的每一份卷宗,都记录着‘体面人’想掩盖的真相。”

“真相?”公孙策嗤笑一声,用指尖拂过一架子的灰尘,捻了捻,“这玩意儿最不值钱,还脏手。”他走到包拯身侧,压低声音,“赵谦府上的老仆说,他死前几日,几乎泡在军械库的旧账房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还有,他书房的暗格里,少了近半年的私人笔记。”

正说着,一道黑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入库内。展昭的气息带着夜露的微凉,他左臂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隐约透出里面新包扎的绷带,渗着淡淡的血色。他沉默地将一枚造型奇特的飞镖放在积灰的桌案上,镖刃泛着幽蓝,显然是淬了毒。

“追踪到城西货栈,”展昭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里面有军械的痕迹,不是制式。出来时,被六个人围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是寻常江湖路数,配合得像军队。没下死手,划伤我之后,撂下句话——‘再往前,下次就是脖子’。”

公孙策拿起那枚飞镖,对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了看,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警告?有意思。这手法,这毒药……倒让我想起皇城司驯养的那些‘夜不收’。”

“皇城司……”包拯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起来。

这时,库房角落一个堆放废弃杂物的箱子轻轻动了一下,箱盖被顶开,雨墨像只灵巧的狸猫般钻了出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她不知已在这里潜伏了多久。

小主,

“相爷府上,”她语速很快,声音轻得像耳语,“每日采买的食材里,有几种不是这个时节该有的稀罕物,量不大,但价值不菲。负责采买的管事,每隔三天,会绕道去城南的‘永丰’银号,不是存钱,是见人。我扮作卖花女跟了一次,他见的是皇城司的一名指挥使,姓胡,两人在后巷交割了一个小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