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黎戴高乐机场的出租车下来时,晨雾还没褪尽,是那种揉散了的脱脂棉似的淡灰,裹着航站楼的玻璃幕墙,把刚冒头的晨光滤成了软乎乎的暖白——连玻璃上凝结的水汽都泛着朦胧的亮,用指尖碰一下,会留下圈浅浅的印子,又很快被新的雾汽填满。出租车是深灰色的,车身还带着夜风吹过的凉,轮胎沾着凌晨的露水,停在路边时,滚轮轻轻蹭过地面,留下几道细弱的湿痕。我伸手去开后备箱,金属扣“咔嗒”一声弹开,拎起行李箱时,皮质拉杆还带着点户外的冷,指腹能摸到上面细密的纹路。
肖雅没立刻下车,还坐在后座的浅米色织物椅上,指尖先轻轻勾住了我落在膝头的机票夹——那夹子是浅棕的软皮,边缘被我摸得泛了点光,里面还夹着昨天在巴黎买的地铁票根。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涂了层薄薄的透明护甲油,在雾蒙蒙的光里泛着细弱的亮,勾夹子时动作轻得像怕碰乱里面的登机牌,指尖只碰着夹子的边角,慢慢把它拉到自己腿上。
我回头看她时,正见她把那张印着“梵蒂冈城”的机票轻轻抽出来。机票是挺括的米白色,边角还带着打印机裁过的齐整,她指尖捏着票的右上角,轻轻抖了抖,纸质发出“窸窣”的轻响——不是粗糙的摩擦声,是像刚从枝头飘落的梧桐叶擦过窗沿,细得能听清纸纤维的轻颤。她的指腹蹭过机票正面的航空公司logo,又停在“梵蒂冈城”那行深墨字上,眼神亮了亮,像见着了藏在糖罐里的糖。
她想把机票折成小方块,手指却特意绕开了那行字——“梵”字的撇捺印得扎实,油墨还带着点光泽,“冈”字的竖钩直挺挺的,连笔画间的留白都清晰。折痕压得极轻,指腹贴着纸边慢慢蹭,像怕把字压出褶皱,又像怕碰碎糖纸里裹着的硬糖,折到一半还停了停,低头看了眼,确认没碰到字才继续。可刚折好攥在手心没两秒,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展开,指腹反复蹭过“梵蒂冈城”四个字,指甲盖泛着的淡粉在米白色票面上蹭出浅浅的痕,像小月牙似的,连呼吸都放得轻,胸口轻轻起伏着,像怕粗重的呼吸会吹走这行字似的。
“你看这字,印得好清楚呀。”她突然抬头冲我笑,侧脸刚好迎着车窗透进来的晨光——不是凌晨巴黎街头那种带着水汽的冷白,是揉了点焦糖色的暖,顺着车窗的缝隙溜进来,落在她眼尾,把那圈细细的小绒毛照得根根分明,连绒毛上沾的细小白雾都能看见,像撒了把碎钻。手里还攥着机票,指节轻轻蜷着,另一只手在手机屏上划着梵蒂冈的攻略,屏幕光映在她瞳孔里,像两颗小小的亮星,连攻略页面上圣彼得广场柱廊的小图都隐约可见。她嘴角抿着的笑藏不住,苹果肌轻轻鼓着,舌尖还悄悄抵了抵下唇,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刚睡醒的哑,尾音软得像浸了温牛奶的棉线:“等下上了飞机,是不是很快就能看见梵蒂冈的云啦?”
“你看这个圣彼得广场,”她突然把手机举到我眼前——浅粉色的手机壳上绣着朵小小的白色薰衣草,是去年在普罗旺斯花田边买的,针脚有点歪,却是她自己挑的款,屏幕亮度调得刚好,不晃眼,上面的照片里,晨光正温柔地裹着圣彼得广场的柱廊,浅灰色的石柱一根挨着一根,密却不挤,柱顶的浮雕清晰得能看见天使展开的羽毛,连羽毛边缘的细纹路都没糊,甚至能看清浮雕缝隙里积的一点浅灰,“攻略说有284根柱子呢!晚上灯亮起来的时候,影子落在地上像钢琴白键,踩上去会不会发出‘哆来咪’的软响呀?”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没睡醒的哑,像刚泡过温水的蜂蜜,黏糊糊的甜,尾音轻轻晃了晃,被候机厅玻璃缝钻进来的晨风裹着,软得像根浸了温牛奶的棉线。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着柱廊的缝隙,指甲上的透明护甲油映着天花板的暖光,点一下就数一个数,“一、二、三……”数到第十根时,指尖不小心滑到了屏幕边缘的薰衣草刺绣上,她赶紧把手机往回划,嘴角轻轻抿了一下,眼里带着点小慌张,像怕数错了就找不到那根柱子似的,连呼吸都顿了半秒,指尖又重新对准柱缝,小声补了句“刚才不算,重新数”。
我走过去,先抬手碰了碰她耳侧的碎发——是软乎乎的,沾了点晨雾的湿,像刚从晾衣绳上取下的棉线,轻轻把碎发别到她耳后时,指尖蹭过她的耳尖,暖得像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奶糖,还带着点软韧的温,连耳尖的小绒毛都跟着颤了颤。伸手把行李箱拉杆递到她手里,银色的金属拉杆上,她之前特意缠了圈浅米色棉布条,握柄处被磨得有点起毛,刚好贴合掌心,“等会儿到了,咱们亲自去踩踩,说不定真能弹出调子——要是你走在前头,说不定还能踩出首小曲子呢。”
进了机场候机厅,暖黄色的顶灯像撒了满天花板的小太阳,光落在浅灰色的瓷砖地上,映着来来往往的人影,连行李箱轮子划过地面的“咕噜”声,都被这暖光滤得软了些。肖雅攥着机票的手就没松过,米白色的机票被她捏在掌心,边角都被指温焐得有点软,手指关节轻轻泛白,像怕一松手,这张印着“梵蒂冈城”的纸就会飞走似的,连走路时都把胳膊贴在身侧,护着手里的机票。
小主,
过安检时,她盯着安检员递来的浅灰色塑料篮——边缘有点磨白,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细尘,先弯腰把篮子里的充电宝、钥匙轻轻挪到一边,腾出最上层的平整位置,才把机票小心翼翼放进去,又特意把左手垫在机票下面,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纸质传过来,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机票,像盯着块怕摔碎的玻璃,连后面有人递来笔记本电脑,她都轻声提醒“麻烦轻一点,下面有张机票”。
等安检篮从传送带上送回来,她比谁都快,快步走过去,先弯腰在一堆行李里翻找,手指碰到那熟悉的米白色时,动作都放轻了——像摸到了藏在糖罐里的硬糖。拿到机票后,她对着头顶的暖光举了举,光透过机票,能看到纸纤维细细的纹路,连油墨字的边缘都清晰,确认没有半点折痕,才松了口气,嘴角轻轻弯了弯,眼里的慌张慢慢散了,只剩软乎乎的期待。
转身时,她把机票塞进贴身的浅粉色帆布包里——背包拉链是银色的星星扣,拉的时候会发出“咔嗒”的轻响,里面还装着昨天在巴黎玛黑区买的薰衣草香包,晒干的薰衣草混着点阳光的暖香,裹着机票淡淡的油墨味,不是刺鼻的工业墨味,是像旧书里的浅香,浅得像阵软风,刚好绕在鼻尖,她拉上拉链时,还轻轻拍了拍背包侧面,像在跟里面的机票和香包说“咱们快到梵蒂冈啦”。
飞机爬升到平流层时,舷窗外的云彻底变了模样——不是低空那种薄得像纱的雾,是蓬松的奶白色,像刚从烤箱里取出来的舒芙蕾,表面还泛着软乎乎的光,一团挨着一团堆在湛蓝色的天上,连缝隙里都透着干净的蓝。云的边缘沾着点晨光熔成的碎金,风一吹就轻轻晃,像舒芙蕾上撒的糖霜要往下掉似的,偶尔有小朵云飘到舷窗边,贴在玻璃上,又慢慢飘走,留下道浅浅的白痕。
肖雅靠窗坐,浅米色的窗帘被她拉开小半扇,光刚好落在她发顶,把软发染成了浅棕。她先抬起右手,指尖在舷窗的薄雾上轻轻点了点——雾是细绒绒的湿,像刚洗完脸没擦干净的水汽,指尖一沾就裹上层凉,她笑着把指尖往我手背上蹭,凉得像片刚从雪堆里捻出来的碎雪,还带着点雾的软,蹭得我手背有点痒,她自己却笑得眼睛弯起来:“你看,能沾到雾呢!”
接着,她收回手,开始在雾上画圣彼得大教堂的穹顶。指尖先在玻璃中央画了个浅浅的圆,画到右侧弧度时,突然顿住,歪着头看了看窗外飘来的一朵圆云——那云刚好鼓成穹顶的形状,连边缘的曲线都像,她对着云比了比,又用指腹把玻璃上的线条擦得更圆些,雾痕在舷窗上慢慢淡成浅白,她就再蘸着新的雾补画,来来回回画了三遍,最后对着自己画的轮廓眯了眯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小声说:“这次像了,比刚才圆多了”,声音轻得像怕惊到玻璃上的雾,连呼吸都放得柔。
“我昨天查了西斯廷教堂的攻略,”她突然侧过身凑近我,肩膀轻轻蹭到我的胳膊,浅粉色的真丝袖口沾了点舷窗的湿,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亮,像藏了颗会发光的糖。呼出的气里带着早上吃的留兰香薄荷糖味——不是冲鼻的凉,是刚嚼完糖剩下的淡凉,还混着她早餐喝的热牛奶的余温,温凉裹在一起,拂在我耳边时有点痒,像小绒毛轻轻扫过耳垂。
“说米开朗基罗画《创世纪》时,为了仰着画不摔下来,特意让工匠搭了三层脚手架,每天要仰头四五个时辰,画了整整四年,连颜料都要学徒递到手里,”她眼里闪着光,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而且画里的上帝手指,离亚当的手指就差一点点,攻略说那是‘人类与神性的距离’,想想就觉得好厉害!就是抬头看久了肯定脖子酸,到时候我帮你揉——我闺蜜上次落枕,我帮她捏了半小时,她就能转头了,我还会捏肩颈的穴位呢。”
她说着就抬起手,指尖先轻轻按了按我肩颈最酸的那块——是前几天在巴黎扛行李箱累的,肌肉有点发紧,她按的力道刚好,不轻不重,像小锤子轻轻敲在酸胀处,还慢慢揉着,指腹蹭过我颈后的皮肤,带着点舷窗的凉,却揉得很舒服。我捏了捏她放在膝头的手,掌心还带着点机票的油墨淡香——是之前攥机票时蹭上的,指缝里沾着舷窗的细湿,凉丝丝的却软,她的手指轻轻回握了我一下,指尖蹭过我的指腹,像片软云。
点头时,我刚好对上她的眼睛——里面映着舷窗外的云与光,比阳光还亮,像把碎钻揉进了瞳孔里,连眼尾的小绒毛都跟着闪,嘴角还轻轻翘着,像在期待我夸她“手艺好”,又像在盼着快点到梵蒂冈,好亲自去看那幅画。
飞机降落在罗马菲乌米奇诺机场时,舷梯的金属踏板还带着高空的凉,踩上去时,凉意顺着帆布鞋底往上渗,却被舷梯外涌来的风轻轻裹住——这风里裹着和巴黎截然不同的味道,不是塞纳河那种浸着水草的清冽,是混着刚萃取完的浓缩咖啡香:深褐的液体裹着焦苦的暖,还带着点奶泡的绵密甜;更浓的是旁边面包店飘来的恰巴塔香,刚出炉的面包表皮烤得脆裂,麦香里裹着橄榄油的淡金气息,还有青橄榄碎的咸鲜,吸进肺里时,连胸腔都跟着暖起来,像喝了口温乎乎的麦茶。
小主,
肖雅拉着我的手往出租车停靠点跑,米白色的棉麻连衣裙被风吹得鼓起来,裙摆晃成了小鸽子展开的翅膀,布料带着点粗粝的软,边角偶尔蹭过我的小腿——不是扎人的糙,是刚从晾衣绳上取下的亚麻布质感,擦过皮肤时有点痒,却让人忍不住想多感受会儿。她跑的时候,发梢的碎发飘起来,偶尔沾到她的脸颊,她也顾不上拂开,只是攥着我的手往前跑,指腹轻轻蹭过我的指缝,带着点风里的暖,连呼吸都带着点跑出来的喘,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快点快点,等下就能去梵蒂冈啦!”
路过那家飘着恰巴塔香的面包店时,她突然停住脚,像被香味钉在了原地。鼻尖轻轻翕动着,像只闻到鱼干的小猫,连耳朵都轻轻竖了点,眼睛直勾勾盯着店里的玻璃柜——柜里的恰巴塔摆得整整齐齐,表皮烤得泛着琥珀色的光,上面撒的细盐粒亮晶晶的,裂缝里能看见嵌着的青橄榄碎,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把玻璃柜的内壁熏出层薄雾,连远处的旅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看。
“是恰巴塔的味道!比巴黎面包店的还香!”她拽着我的手往店里走,指尖勾着我的指缝,力道轻却攥得紧,像怕我被别的香味勾走似的,脚步还带着点小跑的慌,走到柜台前时,因为个子不够高,还悄悄踮了踮脚,下巴轻轻抬着,眼睛盯着柜台里的面包,声音软得像刚融化的黄油,尾音还带着点跑过来的喘:“请问……可以买一个刚出炉的恰巴塔吗?要表皮最脆的那个,麻烦您啦。”
店员是个卷着棕色头发的阿姨,笑着弯腰从柜台里拿出个还热乎的恰巴塔,装在浅棕色的牛皮纸袋里——纸袋上印着小小的面包图案,还带着刚接触过热面包的暖。肖雅伸手去接,手指刚碰到纸袋边缘就赶紧缩了缩,指尖蹭到点热意,却没喊烫,只是飞快地把纸袋往我手里塞,掌心还带着刚碰过纸袋的温:“你先拿,有点烫,我怕捏坏了表皮。”
我用纸巾裹着纸袋,热度从指缝慢慢渗进来,暖得手心慢慢发潮,纸袋里的麦香越来越浓,偶尔还能听见面包表皮“窸窣”的轻响,像里面的麦仁还在轻轻呼吸。肖雅凑过来,鼻尖蹭了蹭纸袋,眼睛亮晶晶的:“闻着就好吃,等下到了梵蒂冈,我们找个广场坐着吃好不好?”说着就又拉着我的手往外走,牛皮纸袋被她轻轻攥在我手里,香味顺着风飘在我们身后,连路过的小朋友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从罗马市区往梵蒂冈去的出租车里,浅米色的皮质座椅被晒得暖融融的,手搭上去能摸到细微的纹路,还带着点皮革特有的淡香。肖雅侧坐在靠窗的位置,先把脸颊轻轻贴在车窗上——玻璃被正午的阳光晒得温温的,不烫却足够暖,她鼻尖轻轻蹭了蹭,凉丝丝的鼻尖印在玻璃上,留下个圆圆的浅痕,像颗刚落下的小露珠,没几秒就被玻璃的温度烘得慢慢淡去,只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湿印。
车窗外的风景像被按下了慢放键的走马灯,一帧帧都裹着罗马的暖。最先晃过的是连片的浅黄色小楼,墙面是带着点粗粝的质感,三角梅的藤蔓顺着墙缝往上爬,有的已经缠到了二楼的窗台:深粉色的花瓣刚展开,边缘还沾着点晨露的湿,摸上去该是软乎乎的;浅紫色的则半卷着,像害羞似的躲在深绿的叶片后面,叶片上的绒毛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风一吹,藤蔓轻轻晃,花瓣就跟着往下落,有的飘到路边红色的遮阳伞上——伞面是油布的,花瓣落在上面“嗒”地轻响一声,没被风吹走,就那样贴在红色的布面上,像撒了把碎花。
接着是路边的咖啡馆,深棕色的木质门框上挂着块旧旧的铜招牌,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意大利文。门口的铁艺桌椅是黑色的,椅背上还缠着圈细铁丝,摆着没喝完的浓缩咖啡杯——白色的骨瓷杯,杯沿沾着圈深褐的咖啡渍,像画了个小小的圆,杯底还压着张没拆开的糖包,浅金色的糖纸在光里泛着亮。偶尔有穿格子衬衫的侍者路过,手里端着刚煮好的咖啡,蒸汽袅袅地往上飘,混着风里的焦香,连出租车里都能闻到淡淡的暖。
又过了个街角,看见位骑着老式自行车的老人——车身是暗绿色的,车把上缠了圈浅棕色的布条,车铃是铜色的,轻轻按一下就发出“叮铃”的脆响。老人穿着件浅灰色的亚麻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车筐里装着半筐新鲜的无花果,绿皮上沾着层薄薄的白霜,像撒了把细糖,有的果子还带着点未熟的浅绿,有的已经泛出淡淡的紫,看起来沉甸甸的,把车筐压得微微往下坠。
每过一处,肖雅都轻轻“哇”一声,声音软得像浸了温牛奶,手指在玻璃上跟着风景划动——指尖沾了点玻璃的凉,划过三角梅时,特意跟着花瓣的弧度弯了弯,画了片小小的花瓣,还小声说“这个颜色真好看”;划过咖啡馆的咖啡杯时,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又补了个小小的杯柄,自己看着笑出了声,“画得有点丑”;看到老人的无花果时,指尖在玻璃上点了点,眼里亮闪闪的,“这个无花果看起来好甜,比巴黎市场的还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