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躺在榻上,盖着厚被,面色灰败。他听见动静,缓缓睁眼,目光浑浊却有力。见到甘草,他喉咙滚动,发出“嗬嗬”之声,右手抬起,颤抖着指向床头空匣。
甘草走近,俯身道:“您想说什么?”
当归手指一顿,改向门口方向,再缓缓划了个圈,最后停在胸口。
“东西不在屋里?”甘草低声问,“而在您心里?”
当归微微点头,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甘草退后两步,退出西厢。
川芎站在廊下,双手抱臂,冷眼看人进出。
“你当晚为何非进书房不可?”甘草问他。
“因为我知道有人要动手。”川芎冷冷道,“师尊病前半月,有人夜里翻墙进院,被狗惊走。我报了官,官府说无迹可寻。可我知道——有人盯上了《养血秘要》。”
“那你可知,谁最有机会在不破门窗的情况下取走古方?”
“除了家里人,还能有谁?”川芎眼神锐利,“但我没拿。我不屑用这种方式拿。”
甘草未置可否,转身朝书房走去。
熟地紧随其后,脚步略显慌乱。
书房门上贴着官府封条,墨字犹新:“未经许可,不得擅入。”
甘草伸手揭下,动作干脆。
“你敢!”熟地低喝。
“若不敢,就别查。”
门推开,尘气扑面。屋内陈设整齐,书架靠墙,案几居中,笔墨纸砚皆在原位。地面扫过,脚印已被石灰标记,分列两侧,皆为熟人鞋痕。
官府结论写在案头:无外人闯入痕迹,失窃系内部所为。
甘草绕过案几,缓步走向门槛。他放慢脚步,目光扫过木缝。
就在右门槛内侧接缝处,一抹黄褐色粉末嵌在裂缝中,极细,若不俯身难察。
他蹲下,指尖轻捻,挑出少许。凑近鼻端一嗅——酒气混着药香,底味微辛带涩,竟与那枚“引”字铜片残留的气息隐隐相合。
他闭目回想。
芦根送来北方信那夜,他摩挲铜片,曾觉一丝异香缠绕指腹,似陈年药酒浸泡过的草根,又似某种焙干的菌类。当时未在意,如今重遇,竟在此处浮现。
小主,
这粉,不是寻常药渣。
更非本地常见药材研磨而成。
他收手,将粉末包入绢帕,藏入袖袋。
“你在找什么?”熟地突然开口。
“你看见这粉了吗?”
“没有。”
“官府呢?”
“他们只记脚印,没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