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熟脸,而是商会外围一名杂役,额汗淋漓,掌心托一蜡封竹筒。他喘道:“芦根大人亲令,加急。城门盘查两回,差些被截……命我亲手交你。”
甘草拆封,抽出素笺,字迹瘦硬,确是芦根手笔:
> “茯苓药坊失秘药‘茯苓远志丸’,伙计远志见黑衣人出入后巷,门板留‘逆’字刻痕。药坊不敢声张,今晨密报。丸方含茯神、远志、酸枣仁,主治心悸失眠,近月配量骤增三倍。”
信尾无署名,只压一行小字:“火速定夺。”
甘草静坐片刻,忽起身取出行囊,翻出引药清单,摊于案角。他对照竹筒中信,逐字默念,眉心渐锁。
“安神之剂……为何此时被盗?”
他低声自问,随即醒悟——
迷魂粉初试,使人神志动摇,言行失控;若逆药阁欲控人心智,仅乱其神不足,尚需镇其意。安神药非为解毒,而是为调和药性,使中毒者既顺从,又不失清醒。
他忆起郁金供词中一句:“石菖蒲去中和堂隔壁取方。”
石菖蒲善开窍醒神,若与安神药同用,恰能达成“外静内动”的控心之效——人看似安宁,实则神魂受制。
笔在手,他欲记此推断,笔尖悬纸半寸,终未落下。
记不得错,错不得记。此刻每一步皆涉全局,差之毫厘,便可能让第九味落入敌手。
他收笔,将竹筒信与清单一同塞入贴身内袋,外覆一层油纸防潮。包袱重新打紧,比先前多绕一圈绳结。
正欲出门,门外马蹄轻响。一匹青鬃马已拴于院侧木桩,鞍鞯齐备,水囊粮袋俱全。是商会备下的。
甘草牵马出院,雨丝斜织,街面泥泞未干。青皮已在城外凉亭候着,身后无随从,只一人独立檐下。